“您看起来心情很好。”
“是因为那人吗?”
酒碟滞手良久,真冬好似还在回味午后与松雪融野的觌面。
可一生下来即被母亲遗弃大德寺的私生女还记得她。
中断追忆,再一想白日她脖颈吻痕,两重面影相映,竟不知该怎去臆度她了。
“我吗?”
“您掇弄得还不够吗?那位客人脸红得都快熟透了。”
“初来吉原的谁不是那副面孔呢,除了您。”
“我看您是把持得太过了。”
酒音清亮,真冬目不回睛地看着踯躅若樱瓣粉红的指甲,好像没听到她说的。
松雪真冬不是木头,不如说比谁都要早地通晓床笫之事,又怎能听不出风月场长大女子的言下之意。
“抱歉。”当桃溪间外传来杂沓人声,真冬方说道。
“嗯。”是否出于某种心虚,真冬没敢看她。
何必道歉?
“先生为何不敢看踯躅?”
“该去见世了,先生也早些歇息吧。”
下楼时正遇上阿莺,只见她递来一柄黑黢黢的短刀。
短刀未缀松雪家纹,卷柄和麒麟纹的金镡也非丹青世家的女公子会佩带的。
撩帘步出倾城屋,真冬又道:“她还会再来的。”
男屋热闹,女屋更是浸润于酒色财气中。夜再深些,经情欲一催,多少旖旎文笔不能尽。
一天天,真冬实在听到太多遍“上邪!我欲与君相知,长命无绝衰”。于是真冬晓得了,喜欢女人的女人,常常用此般戏码感动天感动地感动她自己。
篱栏中,左边的游夫和右边宵妻们盛装打扮,各就其位,对来往客人频送秋波,此为“见世”。
隔着朱漆篱栏,真冬对上踯躅的眼。
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和她睡吧。多少人重金求一夜缠绵,于她皆是过眼云烟。
财囊寡过皮囊不提,真冬每见她月貌花庞,稍生摇摆便觉窒息。
樱花似雪,落在白骨和女人的肩头。
面感微凉,伸手一摸,是夜樱。
她一点也不记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