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高铁站出来,再乘坐地铁回到家中,发现门口的桑树长出了新叶。妈妈已经为我将房间收拾干净,她知道池易暄也会回来,甚至提前为他把气垫床充好了气。
合照早就成了背景中的一块,今天却格外扎眼,仿佛房间里多长出了一双他的眼睛,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我。
饭桌上妈妈问起我哥哥的事情,一会儿问他的新工作,一会儿问他住得好不好。我说你这么多问题,怎么不直接去问他?
“我对他的话题不感兴趣,我也是你儿子,你怎么都不问一问我?”
我没了胃口,怕搁下筷子又要引得她问东问西,忙不迭往嘴里塞饭,“没有。”
我不想去,她委屈地拽我的手臂,“求你啦!——”
“我怎么会知道?”
“你随便买点,他什么都吃。”我有些不耐烦,随手指了几样。
我立即在原地站住,“我求他了吗?是我求他来的?”
一股闷气堵在胸口。我暗自调整着呼吸,告诉自己冷静,走到她身边:
逛了四十分钟的超市,买了整整七、八袋菜。拎出超市时,几根白萝卜将塑料袋底部戳出个大洞,就要整根滑出去。我让她在原地等我,跑回超市又要了两个袋子,出来却发现她已经将萝卜从袋子里掏出来,揽进怀里,脚步蹒跚地往路边走。
她逞强拎了半天,脸都红了,看见我撑开手里的塑料袋,急着说:“我来装、我来装。”
“不用、不用,我会!”
“我都说了我来,你听不懂吗?!”
我弯腰捡起地上的蔬果扔进塑料袋,再从她怀里拿过剩下的放进去,最后一手各拎着四个大袋子往家的方向走。
蝉在鸣叫,好聒噪。远远地瞥了一眼,比拇指还要大。她刚离婚的那段日子,发现我躲在房间里不出去,就从外面抓来知了陪我,我说这玩意儿长得怎么那么像蟑螂,又将它塞回她手心里。
过了一会儿,她轻轻扯了下我的袖管:
她在为她不知道的事情而道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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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妈,最近怎么样?”
池易暄和她有说有笑,我背对着他们在厨房里择菜。
妈妈似乎察觉到我想要一个人呆着,晚饭过后池岩本来要在客厅看电视,她早早就叫他和自己回主卧休息。
从他回家到现在,只有爸妈在场时我们才会说话。爸妈一走开,沉默像张网,网住我与他。
我含着牙刷,暗自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,琢磨清楚时嗤笑一声:“你翻我包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