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坐直身体,等他走出一段距离,才从驾驶座上下去。
新公司真如hr承诺的,不用996。池易暄每天六点多下班,他的路线很固定,从家到公司、再从公司到家。之前我们曾说,不用加班的话,我们就租个有露台的小房子,回家以后烤牛排、喝红酒。我们要去过幻想中的生活,攒出机票钱以后,每年出去旅游。
哥,现在谁来陪你填充下班以后的每分每秒?
我们不住在一起,不再见面、说话。我变成了哑巴,一条沉默的鱼,只能在夜晚吐出空心的泡泡。
为什么你总是独自走回家?
别人都成群,怎么你一个人撑伞。
明天真的不会送你了。
“房间里这么暗啊,你还在睡觉吗?”妈妈问我。
从地板上起身,走到飘窗前将窗户推开,乍现的热浪与光线打得我猝不及防,不得不又将窗户合上一半。
“啧。”
无奈刚才推窗户时太使劲,照片虽被粘回原位,中央仍旧被折出了一道印子。
“白志强说想要见你一面……你想要见他吗?”
他那边显示静音,也没开摄像头。
太多年没有听人提起过我的亲生父亲,他的名字光是念出口都感到陌生。
她安抚着我,但我看出来其实她很慌张。我不认为她对白志强有留恋,可相爱过是真的,我长得像妈妈,然而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让她想起过他。
白志强的犯罪手法不算高明,被抓捕以后判了死缓,缓刑期内积极配合治疗,没有故意犯罪,减为无期徒刑。就这么安静地坐了快二十年的牢,大家都认为他已治愈。
“今年又犯病了!不知道怎么回事,可能真是无法治愈吧?”——这是她的原话。
过去这么多年,没听他说过想要见我,现在又为什么要见?
池易暄很快也退出了,好像从未来过。我捧着手机坐在飘窗上想了一会儿,依然没想起来太多与白志强相关的过往,于是往聊天框内输入了四个字:
还未发送,手机震动一下,池易暄发来了一条新消息:
我呛他:你能有空?
难得他愿意和我说话,尽管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。开口是出于同情。
·
他想要与我错开。
我呆坐在电脑前,内心涌出的情绪叫后悔。
没有观众的场合,他一点都不屑于浪费表情。等回到家里,站到爸妈面前,他又要怎样表演?
第二日便和黄渝请了假,他听说我家里有事,爽快地批了我的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