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谦见她手段专业,总算放下心来,退到一旁去。吴定缘从后厨翻出两枚端午节自家包的粽子,和于谦一人一块。他们今天还没顾上吃东西,如今也饿得紧了。
狼吞虎咽吃完之后,吴定缘问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于谦把头上的白肚巾摘下来,擦了擦额头的汗水,开始讲起太子的遭遇来。他不擅长扯谎剪裁,索性连天子不豫、藩王叛乱这等机密也一并说出来,听着吴定缘瞠目惊舌,冷汗涔涔。他纵然有心理准备,也没猜到这后头一层层的心机。
“……如今勇士营在城中大索,盘查甚紧。我实在没办法,正好在义舍外撞见一个粪工,便用那匹健马换了他的紫姑车与号服,把太子装在粪槽里运到大纱帽巷。看到你留的字条,我又赶着车一路找过来了。所幸沿途的几次盘查嫌臭,草草检查一番便放过了。”
吴定缘听到这里,同情地瞥了他一眼。这个“小杏仁”连别人摸一下进贤冠都会发怒,让他干这种事真是太勉为其难了。但更惨的是那位锦衣玉食的太子爷,于谦居然把他扔在臭气熏天的粪槽咣当了一路,简直比寻常乞儿还惨。
不过奇怪的是,太子明明还活着,从下粪车到进屋却一声没吭,难道这人真是孙膑再世、勾践复生,能忍常人所不能忍?吴定缘想到这里,朝床榻那边看去。只见苏荆溪把太子推直起身子,正在设法锯箭。太子任由她摆布,脖颈软软垂下去,眼皮还在动,可脸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死灰。
也不知为什么,吴定缘一见他面孔,头皮又一次刺痛,赶紧把视线移开。于谦走到窗边,从柳叶格朝窗外看去,忧心忡忡道:“等殿下伤势处置好了,咱们得赶紧护送他离开金陵,赶回京城!”
“别咱们咱们的……”吴定缘不耐烦地挡住他的大嗓门:“你搅的是平地三尺浪,我垫的是河边九丈坑,不是一回事。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,别再攀扯上我就行。”
于谦眼睛一瞪:“覆巢之下,岂有完卵。现在举城皆敌,你还想置身事外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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