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的阳光把医院走廊照得发白,林阳靠在父亲肩上,闻着他工装裤上混着的机油味和消毒水味——爸爸今早从厂里请假,连手套都没摘,掌心的茧子蹭过他手背,带着粗粝的温暖。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大姑拎着保温桶跑过来,桶盖上还凝着水珠:“阳阳,大姑煮了鸡蛋,剥了壳泡在盐水里,补脑子。”老姑跟着进来,手里攥着红糖水瓶子,标签被磨得发毛:“当年你爸做阑尾手术,我就带的这个,喝了暖胃。”
伯伯们穿着洗旧的衬衫,领口还沾着工地的灰,哥哥把篮球鞋换成了干净的布鞋,鞋尖蹭着走廊地砖,欲言又止。两位表姐捧着塑料袋,里面装着卡通图案的毛巾和润喉糖——是她们刚从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的,糖纸在手里捏出沙沙的响。母亲蹲下来帮他整理病号服,工装裤口袋里掉出张皱巴巴的纸,是她连夜抄的“术后注意事项”,字迹比平时歪扭许多,“多喝水”三个字旁边画了三个感叹号。
手术前的等待区飘着淡蓝色的窗帘,大姑忽然握住他的手,掌心带着常年做农活的糙:“阳阳,怕吗?”他望着大姑鬓角的白发,想起小时候她总把家里的鸡蛋攒给他,假装自己“吃腻了”,于是扯出个笑脸:“介有嘛?就当进去睡一觉。”父亲却别过脸去,指间的烟头明灭三次——这是他半小时内抽的第四根烟,烟灰落在医院地砖上,被母亲悄悄用鞋底碾成细碎的黑点。
推进手术室前,他看见老姑抹了把眼睛,哥哥冲他比了个“加油”的手势,伯伯们站成一排,像小时候在校门口等他放学的样子。消毒水味越来越浓,主刀医生是位戴眼镜的阿姨,帮他盖好被子时,指尖触到他发颤的手腕:“小伙子,紧张的话就告诉我,咱们慢慢来。”原本说的半麻,可当他看见无影灯亮起,指尖攥紧了床单——阿姨忽然笑了,转身跟护士说:“加半支镇静剂吧,让孩子睡踏实点。”
再醒来时,嗓子眼里像塞了团棉花,听见母亲在耳边轻声说:“阳阳醒了。”睁眼看见大姑正把煮鸡蛋剥成小块,老姑举着红糖水凑近他唇边,哥哥手里攥着拧干的毛巾,毛巾角滴着水,落在他手背,凉丝丝的。父亲站在病房门口,背对着他擦眼睛,工装裤后兜露出半盒没抽完的烟——这次,烟盒角被捏得没了棱角,像他初中时藏在课本里、没敢打开的情书。
“本来想让你醒着配合,结果你攥床单攥得太紧,”查房时医生笑着翻病历,“现在全麻醒了,记住以后可别再跟自己的身体‘较劲’。”林阳盯着床头的输液管,忽然想起推进手术室前,大姑塞在他手里的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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