屯田督办!拨予流民籽种银,彼与州县蠹吏勾连,竟敢贪墨六成七!饥民剜草根掘观音土充饥,尔鄂府席上可少一味熊掌?!更可恨者——白莲妖孽已煽惑流民!说什么‘官仓鼠雀肥,黎庶骨肉销,待到混沌开,白莲涤九霄’!甘凉千里沃野,饿殍塞途,邪教横行!尔这双老眼,盯妇人倒是雪亮,视家国豺狼反倒瞎了不成?!”
养心殿内,一时静得骇人。鄂尔泰额上冷汗涔涔,涕泪纵横。挣扎着,拼尽残存气力,竟自椅上滚落,匍匐于冰凉金砖之上,花白的头颅深深叩下,官帽跌落,露出稀疏灰发,顶戴砗磲珠子滚出老远,瑟瑟然停于御阶之畔。
“臣……臣……万死!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 他伏地哀鸣,声若老鹤泣血,枯指死死抠着砖缝,指节青白,“臣……教侄无方,家门不幸……竟出此等……咳咳……蠹国孽障!臣……昏聩至此……上负皇恩,下愧黎庶……臣……罪该万死……求皇上……咳咳咳……重重治罪……以正……朝纲……”言至此处,气若游丝,暗红的血沫复自嘴角汩汩渗出,滴落于明黄罗帕之上,更添怵目。
御座之上,又半晌,皇上缓缓开口:“罢了。”
“念在卿……曾为社稷出过死力,鞍前马后,微有劳绩。更兼……年逾古稀,沉疴在身,形销骨立。朕…亦不忍睹卿如此。”
皇上不再看他,视线投向殿外纷飞的柳絮:“尔今日强撑病体,巴巴觐见,总非只为指摘一嫔妃?若真有紧要军国事,趁尚有气息,速速奏来。若只此陈词滥调,或为那不成器的侄儿求情,就趁早回去,好生将养残躯罢!”
此言如鞭笞骨。鄂尔泰周身悚然,知此乃皇上念及旧勋,予其最后体面,亦是末路之机。他挣扎欲起,终被两个股栗小监半搀半按,复归于圈椅。
“臣……臣万死之余……岂敢……咳咳……再存私念?鄂昌罪孽……自有国法……咳咳……昭彰……臣……臣此番冒死觐见……实为……实为西南苗疆……之事……”
他艰难咽下喉间血沫,眸中竟似回光返照,迸出焦灼:“自……自雍正爷……与臣等……力行改土归流……苗疆诸部……虽……虽大体归化……然……然深箐密林之内……犹有……咳咳……数股顽苗……恃其地险山恶……勾结……勾结前朝废黜土司余孽……近岁……屡犯驿道……劫掠官廪……尤……尤可虑者……彼辈似与……与川滇流窜之私矿亡命……暗通款曲……啸聚山林……渐成肘腋之患……地方奏牍……隐现‘九股苗复炽’之语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“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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