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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如墨,沉沉地压在城南那片低矮破败的窝棚区。寒风像无形的鬼爪,从千疮百孔的墙壁缝隙里肆无忌惮地钻入,卷走最后一丝可怜的暖意。几盏如豆的油灯在风中挣扎摇曳,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几张愁苦绝望的脸。
王老五趴在冰冷的草席上,背上的伤口敷着些捣烂的、不知名的草叶,暗红的血迹依旧洇湿了垫着的破布。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牵扯着伤口,带来一阵剧烈的抽搐和压抑的闷哼。女儿小丫跪在一旁,小脸冻得发青,用一块同样冰冷的破布蘸着瓦罐里的凉水,小心翼翼地擦拭父亲额头的冷汗。眼泪无声地滚落,吧嗒吧嗒掉在草席上。
“狗日的曹贼!”角落里,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泥地上,震得旁边油灯的火苗一阵乱跳。他是赵大,此刻也挤在这间漏风的窝棚里,眼中凶光毕露,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饿狼,“铁器收了,活路断了!租子加了,骨髓吸干了!这是要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啊!”他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如刀,割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“张魁老哥的铺子…完了。”另一个面色蜡黄的汉子,是张魁的邻居,声音嘶哑得像破锣,“我去看了,炉子拆了,砧子抬走了,连个铁钉都没剩下…老张头那祖传的手锤,被个兵痞揣走了…老张头现在躺在炕上,水米不进,眼瞅着…唉!”他重重叹了口气,那叹息里满是兔死狐悲的凄凉。
窝棚里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王老五粗重的喘息和小丫压抑的啜泣声在回荡。油灯的火苗在众人眼中跳跃,映照出的是同一种刻骨的仇恨和无路可走的疯狂。
“活不下去了…”赵大猛地抬起头,眼中凶光更盛,“横竖是个死!老子豁出去了!”他压低声音,带着一种蛊惑和决绝,“听说没?陈留!陈留那边不一样!”
“陈留?”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,曾是颍川的小地主,黄巾乱时家破人亡,辗转成了屯田兵,他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,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对!陈留!”赵大的声音斩钉截铁,“我有个远房表亲,前些日子从那边逃荒过来,说陈留守将刘基刘大人,颁了‘铁器授田令’!流民去了,给田!给种子!还给…给铁打的农具!官府借给你!开荒种地,头两年还免税!”
“铁器?官府给铁器?”蜡黄脸的汉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声音都变了调。
“千真万确!”赵大斩钉截铁,目光扫过窝棚里每一张绝望的脸,“那边没这狗屁的铁器官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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