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夜的风穿过老城区未拆的骑楼,带着珠江水汽特有的微凉,钻进赵环工作室未关严的百叶窗。他正伏在 drafting table 前,台灯的光圈聚在摊开的硫酸纸上,那上面用针管笔精确绘制着顶层公寓的天窗结构剖面图。比例尺旁列着一长串计算公式,sinα=H/D 的符号在荧光笔标注的“最佳观星角度”字样旁,像一排等待被点燃的理性火种。
工作室角落的落地钟敲过十一点,黄铜钟摆的晃动在寂静里划出规律的弧线,如同他此刻脑海中旋转的坐标系。指尖夹着的自动铅笔在“冬至日正午太阳高度角”的计算式上顿了顿,忽然想起三天前在郭静工作室闻到的釉料气味——那是松木灰与高岭土混合,经窑火淬炼后留在空气中的、带着土腥气的甜。
“还在算那个天窗?”
话音未落,陶轮转动的轻响仿佛还萦绕在耳廓,郭静就抱着一个裹着粗布的长条形物件站在了门口。她换下了沾着陶土的工作围裙,米白色针织衫袖口还留着未洗去的钴蓝色釉料痕迹,像谁不小心打翻了靛青颜料盒,在棉线经纬间洇开细小的星群。
赵环摘下眼镜,指节按了按眉心:“甲方要求冬至日正午阳光能直射到客厅主墙面的鸢尾花纹砖——”他的笔尖划过图纸上标记的砖面位置,“但我想让月光在春分夜能沿着天窗斜角,刚好落在你做的那尊‘星子坠水’陶塑上。”
郭静走近时,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檀香味——后来赵环才知道,那是她用来熏工作室的老山檀,说是能让陶土在阴干时吸收些沉静的气息。她把怀里的物件放在绘图桌边缘,粗布滑落处露出一只长条形的陶制笔洗,表面未施釉,保留着红陶原矿的肌理,却在侧面用细针刻着极浅的星轨图案,末端坠着一滴状似春水的凹痕。
“算角度的时候,”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笔洗上的刻痕,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浅褐色的陶土,“会不会觉得这些数字像被冻住的星子?”
赵环放下铅笔,拿起笔洗对着灯光。陶土表面的颗粒在光线下泛着细微的金芒,那些刻痕并非严格的天文轨道,而是带着手工特有的微颤,像谁在酒后用指尖蘸着月光随手画下的轨迹。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画廊看见她时,她指尖拂过油画的姿态,同样带着这种将理性秩序揉进感性表达的魔力。
“你看这个公式,”他把图纸往她面前推了推,指着标注天窗倾角的地方,“理论上H是建筑高度,D是观测点距离,但我总在想,当月光穿过玻璃时,折射角会不会像你拉坯时手腕的弧度?”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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