引子·糖罐里的光阴
重庆的伏天总带着股执拗的湿热,嘉陵江的水汽混着老巷的火锅香,在青石板路上蒸腾成流动的雾。岐仁堂的木门虚掩着,门楣上"岐仁堂"三个金字被岁月磨得温润,像块浸了水的和田玉。
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诊室,照在岐大夫手边的玻璃糖罐上。罐里的饴糖泛着琥珀色的光,块头大的像凝固的蜂蜜,小块的则碎如金沙。穿蓝布衫的老人正用竹勺轻轻搅动,糖块碰撞的清脆声响,混着药碾子研磨桂枝的沙沙声,在老屋里织成一张时光的网。
"师父,这饴糖真有那么神?"十七岁的学徒小林蹲在药柜前,手里捧着本翻得卷边的《金匮要略》,"《证类本草》说它'主补虚乏',可甜东西吃多了不是会腻脾吗?"
岐大夫放下竹勺,指腹在糖罐边缘的木纹上轻轻摩挲。他袖口露出的手腕上,有块浅褐色的疤痕——那是三十年前在山区义诊时,为救一个误食毒草的孩子,情急之下用嘴吸毒液留下的。
"你看这糖罐里的光。"老人声音像熬透的药汁,醇厚而绵长,"饴糖的甜,不是蜜的腻,不是糖的燥,是土的味道。《黄帝内经》说'中央生湿,湿生土,土生甘',甘味入脾,就像给干涸的土地浇春水。"他拿起块饴糖对着阳光,蜜色的糖块里仿佛能看见流动的暖意,"等会儿有个病人来,你仔细看着,就知道这建中汤的妙处了。"
一、转不动的陀螺:周明的冰火两重天
下午三点,诊所的铜铃"叮铃"作响。推门进来的周明西装笔挺,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倦色。他刚在门口站定,额角就沁出细密的汗珠,下意识地松了松领带,露出颈间淡红色的痧痕——显然是刚刮过痧,却没见好转。
"岐大夫,您可得救救我。"周明往诊凳上坐时,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人,"这半年来,我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。白天手心脚心烫得像揣着烙铁,晚上被窝里又凉得像冰窖,一睡着就盗汗,床单能拧出水来。"
小林注意到他攥着裤缝的手指,指节泛白,虎口处有几道深深的压痕,像是长期握笔或敲键盘留下的。
岐大夫示意他伸出手腕,三指轻搭寸关尺。片刻后,老人眉头微蹙:"脉弦细而数,像是绷得过紧的琴弦。你是不是总觉得胃里发空,想吃东西又咽不下,勉强吃了就胀得慌?"
周明猛地抬头,眼里闪过一丝惊异:"您怎么知道?我现在一顿饭就吃半碗粥,还得就着咸菜才能咽下去。上周去做胃镜,医生说我是萎缩性胃炎,开了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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