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满刚过,巷口的梧桐树影已经能铺满半条街。岐仁堂的药柜前,岐大夫正用竹筛晾晒新收的麦冬,碧绿色的饮片上还沾着晨露,散着清苦的草木香。对面的陶瓮里,陈放三年的地黄泛着乌润的光泽,旁边的砂锅里,附子正咕嘟着,飘出淡淡的姜味——那是给城西张老太熬的药,她阳虚水肿,用四逆汤加减,附子只用了十五克,还加了半斤山药制衡。
"哐当"一声,诊所的门被撞开了。一个穿黑T恤的年轻人背着个老人闯进来,老人脸色蜡黄,嘴唇却红得发紫,呼吸像破风箱似的,每喘一口都牵动着肋骨,正是上周来咨询过的肝癌患者老秦。他儿子小秦眼睛通红,怀里揣着个保温桶,一股浓烈的姜味顺着桶缝往外冒。
"岐大夫!您快救救我爸!"小秦把老人放在诊床上,保温桶"咚"地砸在地上,溅出的药汁在青砖上晕开黄渍,"这三天喝了快十斤生姜熬的汤,原始点的师傅说能'排寒毒',结果越喝越重,现在连尿都撒不出来了,肚子胀得像要炸开!"
岐大夫掀开老人的衣襟,肚皮鼓得发亮,按下去硬邦邦的,像揣了个砂锅。他伸手搭脉,指下的脉细数如丝,跳得又急又弱,像快断的琴弦,尤其肝脉弦硬,一按就像碰到了石头。"舌头伸出来看看。"老秦费力地张口,舌尖红得像出血,舌面干得发裂,苔薄黄而燥,舌底的青筋紫得发黑,像两条淤血的蚯蚓。
"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说'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,以平为期'。"岐大夫收回手,眉头拧成了疙瘩,"你这舌干红、脉细数,是阴液耗竭了,怎么还敢灌这么多姜汤?生姜性温,《神农本草经》说它'主胸满咳逆上气',治风寒感冒确实好,可你这病是肝阴亏耗,虚火内扰,就像烧干的锅,再添柴只会裂得更厉害!"
小秦急了,从保温桶里舀出一勺药汁,姜味冲得人打喷嚏:"原始点的老师说,所有病都是'体寒',生姜是'太阳之精',越多越好,三斤起步,十斤不算多......"
"糊涂!"岐大夫指着墙上的《伤寒论》拓本,"张仲景用生姜,最多的方子也不过三两,还得配大枣、甘草制衡。你看这'小柴胡汤',生姜三两配人参、半夏,是调和少阳;'桂枝汤'生姜三两配芍药,是阴阳相济。哪有单用生姜当饭吃的?"他拿起一块生姜,表皮黄亮,"这东西辛温发散,少量能开胃散寒,多了就像泼在干柴上的油,能把阴液烧得一干二净。"
老秦喘着气,指节抠着床单:"我...我刚开始喝确实舒服,身上发暖,后来就觉得口干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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