岐仁堂的药碾子总在清晨转得咯吱响,阿竹踩着露水把晒干的冬瓜皮收进竹匾,忽听见门槛被竹篮撞出的轻响。抬头看时,见王姐正站在阶下,手里的布包勒得指节发白,蓝布衫的领口沾着圈汗渍——她是社区的网格员,平时嗓门亮得能穿透三层楼,今儿却蔫得像被霜打了的茄子。
"岐大夫在吗?"王姐的声音发飘,抬手抹了把脸,露出眼睑下那圈肿泡,"这眼皮子,早上起来跟揣了俩核桃似的,摁下去半天弹不回来。"
里间的药香混着墨香漫出来,岐大夫正对着《医林改错》批注,狼毫笔悬在"黄芪赤风汤"那页,笔尖的墨珠颤巍巍要落。"阿竹,倒杯玉米须水。"他抬头时,镜片后的眼睛在王姐脸上停了停,"昨儿社区核酸点值班到后半夜?"
王姐接过水杯,指尖在杯壁上滑出湿痕:"可不是嘛,凌晨三点才拖着腿回家。洗漱时瞅见尿盆里漂着层白沫子,像打了半盆肥皂水,当时没当回事,今早上秤,体重凭空涨了三斤。"她忽然压低声音,"前儿帮张大爷抬轮椅,腰眼子像被针扎似的疼,直不起身。"
岐大夫让她坐在竹椅上,指尖搭在腕脉上,指腹下的脉象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线。"伸舌头我瞧瞧。"他看着那舌面,胖得快抵住牙齿,边缘的齿痕深得像被细麻绳勒过,"《素问》说'诸湿肿满,皆属于脾',您这脾跟肾,都累得转不动了。"
王姐急得往前凑了凑:"是不是跟我总吃外卖有关?社区食堂的菜太油,我嫌腻,常啃面包对付。"
"面包属麦,麦气凉,吃多了伤脾。"岐大夫转身从药柜抽出发黄的纸包,倒出几粒芡实,放在王姐手心,"您摸摸这芡实,圆滚滚的,像不像个关紧的闸门?《神农本草经》说它'主湿痹,腰脊膝痛',正好堵您这'漏水'的毛病。"他铺开宣纸,笔锋游走间写下"加味黄芪赤风汤","黄芪是君药,像给气亏的身子骨打气,赤芍活血,防风祛风,三药搭着,就是王清任说的'通而不滞,活而不瘀'。"
王姐盯着药方上的"地龙"犯愁:"这蚯蚓......熬在药里,味儿能受得了?"
"地龙能钻土,入药就能钻开瘀堵的经络。"岐大夫取过块茯苓,掰成两半,里面的纹理像交错的水道,"您看这茯苓,中间全是细孔,能引水气往下走。加上冬瓜皮,《本草纲目》说它'主驴马汗入疮',利水消肿最实在,比您贴那利尿贴靠谱。"他往药包里添了把杜仲,"这杜仲皮扯开来有白丝,像筋骨连着,补腰肾的,您抬轮椅时就不那么费劲了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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