岩环视着周围一张张带着冻疮、混杂着愤怒、恐惧和依赖的脸,胸膛剧烈起伏。他看到了那个断趾老兵死死护着的盐膏罐,看到了年轻士兵涂着药膏、依旧肿胀却不再死气沉沉的手臂。他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,压下翻腾的怒火,声音斩钉截铁,传遍整个角落:
“听着!只要我李岩还在雁回关一天,这盐膏,该用就用!天塌下来,老子顶着!所有医官、辅兵听令!继续熬药!继续救治!谁敢再阻挠,军法从事!”
短暂的死寂后,是更大的、带着哭腔的欢呼。士兵们眼中熄灭的光,在李岩这不顾一切的庇护下,又艰难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。然而,李岩的心却沉甸甸的。他知道,王明远绝不会善罢甘休。这仅仅是风暴的开始。
***
雁回关西门,高耸的关墙垛口后。
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把钝刀子,切割着每一个戍守士兵裸露在外的皮肤。哨兵王栓子用力裹紧了身上那件破旧单薄的棉袄,跺着早已冻得麻木失去知觉的双脚,努力将身体缩在冰冷的垛墙后面,只露出一双眼睛,警惕地扫视着关墙外那片被茫茫白雪覆盖的、死寂的旷野。
天地间一片惨白,只有风雪肆虐的呜咽声。突然,王栓子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大了。在极远处,风雪弥漫的地平线上,似乎有一些极其微小的、缓慢移动的黑点。
“班头!班头!有情况!”王栓子嘶哑着嗓子喊起来,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。
当值的哨长立刻扑到垛口,举起戚帅配发下来的、仅有的几架粗糙的单筒了望镜(墨衡用残存水晶勉强磨制的)望了过去。镜筒里,景象让他倒抽一口冷气。
那不是狄人的骑兵!是人群!密密麻麻、跌跌撞撞、在深可及膝的积雪中艰难蠕动着的人群!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!他们衣衫褴褛,大多只裹着破布烂絮,在零下二三十度的酷寒中瑟瑟发抖,如同被驱赶的羊群。许多人明显已经冻僵了,行动迟缓僵硬,不时有人支撑不住摔倒在雪地里,挣扎着,却再也爬不起来,很快就被后续麻木的人群或风雪覆盖。
而在这些难民队伍的两翼和后方,影影绰绰地晃动着一些骑在马上的身影。狄人的轻骑!他们如同驱赶牲畜的狼群,不紧不慢地跟着,手中的弯刀在雪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寒芒。每当难民队伍的速度稍有减缓,或者有人试图脱离队伍,狄骑便呼啸着冲上前,鞭子或刀背狠狠抽下,甚至直接砍翻在地!惨叫声隐约被风送来,撕心裂肺。
“是…是北边逃过来的难民!被狄狗赶着…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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