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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雨敲窗,淅淅沥沥,没完没了,把入冬后的黄昏搅得又冷又粘。破败的窗纸被风撕开了几道口子,呜咽着往里灌着湿冷的寒气。我蜷在冰冷的炕沿,裹紧了身上那件补丁摞补丁、早已辨不出原色的薄棉袄,还是止不住地哆嗦。案头一盏油灯,豆大的火苗被风扯得东倒西歪,将我那孤零零的影子在斑驳的土墙上拉长又揉碎,像只被困在蛛网里徒劳挣扎的飞蛾。
案上,摊着几张写满馆阁体小楷的纸,墨迹早已干透。那是几封我厚着脸皮、搜肠刮肚写就的荐书,寄给城里几位据说念旧的父执辈。此刻,它们像几片枯叶,被从窗缝钻进来的冷风掀动着边角,发出细微的、如同叹息般的沙沙声。石沉大海,杳无回音。最后一点微末的希望,也被这无情的冷雨浇得透心凉。
“咳咳…咳咳咳…”里间传来娘压抑不住的、撕心裂肺的咳嗽声,一声声像钝刀子割在我的心上。那声音空洞、费力,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罢休。
我慌忙起身,端了桌上那碗早已凉透、只剩碗底一点浑浊药渣的粗陶碗,掀开打着补丁的蓝布门帘。一股浓重苦涩的药味混合着衰败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娘斜倚在炕头,瘦得只剩一把骨头,眼窝深陷,脸色蜡黄,盖着一床薄薄的、露出棉絮的旧被。每一次咳嗽都让她单薄的身子剧烈地弓起,如同风中的残烛。
“娘…”我嗓子眼发堵,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。
娘勉强止住咳,喘着粗气,浑浊的眼睛望向我,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强撑的安慰:“业儿…咳咳…莫忧心…娘…没事…老毛病了…”她枯瘦的手摸索着,紧紧攥住我冰凉的指尖,那力道微弱得让人心碎,“是娘拖累了你…这身子…咳咳…不争气…”
“娘,您别这么说!”我反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,心头酸涩翻涌,几乎要落下泪来。拖累?真正拖累她的,是我这个读了十几年圣贤书,却连一袋米、一副药都挣不回来的无用儿子!
我扶着娘,小心翼翼地将那点药汁喂她喝下。药汁冰冷苦涩,娘皱着眉,却还是顺从地咽了下去,末了,还对我挤出一个极其虚弱的笑容。
安置好娘,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墙角。那只半人高的粗陶米缸,像一张饥饿的大嘴,黑洞洞地张着。我掀开沉重的木盖,一股陈年米糠混合着泥土的沉闷气味涌出。缸底,只有薄薄一层灰白色的米糠,几粒干瘪的糙米可怜巴巴地散落其间,用手指一捻便成了粉末。旁边装铜钱的破瓦罐,更是轻飘飘的,倒过来,只在罐底磕出几枚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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