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府工坊的梧桐树叶子才刚冒芽,碎金似的阳光透过枝杈,在青石板上筛出斑驳的亮斑。刘妧蹲在地上,膝盖蹭着石缝里冒出的青苔,手里那半块木偶残片磨得她指腹发疼。松木屑雪片似的往下掉,有几片粘在她袖口的缠枝莲纹上,跟新裁的软缎料子比起来,显得格外粗粝。
“陛下,您瞧这树脂——”老木匠李师傅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,刻刀在木茬上刮出“沙沙”声,刀尖挑起的树脂丝儿拉得老长,在阳光里泛着琥珀色的光,“昨儿西市老王头来送寿材边角料,跟我念叨这松木油性大,说西域大宛有种‘汗血松’,树心红得跟刚宰的羊血似的,砍开时树脂能顺着木纹往下淌。”他袖口磨出了毛边,靛蓝布衫上全是木屑,说话时肩膀一耸一耸的,像只护崽的老母鸡。
狗剩蹲在旁边,光脚踩在凉津津的石板上,鼻子凑到残片的虫蛀洞前猛吸了一口,脸上皱成包子:“李师傅,这味儿不对!跟昨儿我去药铺帮张婶抓药时,倒在后门的狼毒草渣子一个样!涩巴巴的,还带着股土腥气。”他说着用脏兮兮的指甲抠了抠洞口的褐色粉末,指甲缝里全是黑泥——早上他还在工坊后院帮厨,给大伙切了两筐蔓菁。
刘妧指尖一顿,那残片边缘硌得她掌心生疼。她想起三日前张绵递来的羊皮纸条,那青年汉使的指尖带着常年握缰绳的厚茧,纸条边角还沾着西域沙粒。此刻她伸手去摸袖袋,指尖先触到块光滑的玉牌,才捏出那卷羊皮纸,汉隶的笔画在阳光下有些晃眼:“狼毒草汁浸木,可育蚀铁菌,此菌能腐兵刃。”纸上还有处墨点,像是写字时不小心沾的,倒跟残片上的虫蛀洞形状有些像。
少府偏院的石榴树刚打了骨朵,张绵的饯行宴就摆在树下。他身上那件旧皮袍是张骞留下的,领口磨得发亮,针脚处还能看见补丁——前年出使西域时,半夜遇沙暴,袍子被骆驼刺勾破了,还是他自己拿牛筋线缝的。桌上摆着刚出炉的胡饼,芝麻粒烤得噼啪响,旁边铜壶里的葡萄酒漾着紫金色的光,壶嘴还沾着圈酒渍。
“陛下您看这地图,”张绵展开羊皮地图时,边角的磨损处能看见底下的麻布衬里,显然是常年揣在怀里磨的,“细作回报说,大宛王庭南边的盐泽,草长得比人还高。”他红笔圈出的区域歪歪扭扭,像是骑马时画的,“山越的巫蛊师跟匈奴人在那儿搭了草棚子,拿狼毒草煮水浸松木,那水搁在陶缸里,没几日就长出白花花的菌子。”他说话时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地图上“盐泽”二字,那里的羊皮颜色更深,像是被汗水浸过。
旁边老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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