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“啪”地拍了下大腿,震得桌上的胡饼屑直掉。他是兵器库的老管事,头发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,青布坎肩上还别着枚铜钥匙:“怪不得!前儿我去修兵器库,那几把环首刀锈得跟糟木头似的,刀鞘里塞的全是松木屑!我还骂小工偷懒,现在才明白——”他说着抓起块胡饼,咬了一半又放下,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,“刀柄上的铜箍都烂穿了,跟被虫子啃过似的。”
霍去病灌下整杯葡萄酒,酒液顺着下巴流到甲胄上,在青铜片的缝隙里积成小滴。他今早刚从洛阳窑厂回来,甲胄下摆还沾着几块蓝莹莹的琉璃碴子,走路时“哗啦”响:“我去窑厂时,见墙角堆着半人高的狼毒草渣,晒干了跟柴火似的。窑主陈午说那是沤肥料用的,现在想来——”他猛地把酒杯顿在桌上,杯底磕出个小坑,“那草渣堆里还混着松木屑,跟工坊这残片一个颜色!”
洛阳算学窑厂的烟囱正冒着青灰色的烟,跟天上的乌云搅在一块儿。霍去病一脚踹开窑门时,正听见“哐当”一声响,窑主陈午手忙脚乱地往炉子里塞模具,陶土粉末沾了他半张脸,跟唱戏的花脸似的。窑洞里一股子焦糊味,地上扔着碎琉璃坯子,有几块底下还压着五铢钱范,铅锡合金的模具泛着青灰色,边角磨得发亮。
躲在窑柱后的小工吓得直抽气,手里还攥着把磨具刀,指节发白。他不过十三四岁,光脚踩在滚烫的砖地上,脚底板全是老茧:“陈、陈掌柜说,这钱能换胡麻……”他声音发颤,裤腿上沾着暗红的铁锈,“上个月来了批西域商队,给了好多松木,说拿这钱换马……”话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唾沫呛到,咳嗽着缩到柱子后头,露出半只补丁摞补丁的布鞋。
刘妧弯腰捡起块伪币,币面上的“五铢”二字刻得歪歪扭扭,“铢”字的金字旁少了两笔。她指尖划过币面,能摸到粗糙的砂眼:“换胡麻?我听说匈奴左贤王上个月得了两千匹大宛马,马蹄铁上都刻着算学窑的记号。”她说话时,袖口的账本滑出一角,陈午的目光立刻钉在那上头,喉结上下滚动,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,只拿手去指墙角的草渣堆:“那、那松木是大宛商盟送的,说泡过狼毒草汁……能、能防虫……”
诏狱偏房的油灯芯“噼啪”爆了个火星,张小七蹲在地上,竹筒里的狼毒草汁正滴进陶碗。他是太学的学徒,身上还穿着洗得发白的儒衫,袖口却沾着草汁的黄渍。三滴深褐色的汁液落进碗里,原本只有指甲盖大的蚀铁菌“滋”地涨大,像发过头的面团,表面冒出细密的白丝,在灯光下微微蠕动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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