居延海的烽火台传来八百里加急文书后的第七日,漠北的风依旧卷着沙砾,刮得中军帐的牛皮帷幔哗啦作响。刘妧将一卷沉甸甸的算学行军图铺在矮几上,图上用朱砂标着蜿蜒的水系,却在居延海以西的区域画了个醒目的叉——那里散布着十几个青灰色的湖泊,当地人叫它们“苦水海子”。
“公主,您瞧这水。”老炊事班班长老王头端着半盆浑浊的湖水进来,水色跟泥浆似的,盆底沉着层白花花的盐末,“今早熬粥,米都煮不烂,喝着跟灌了口海水似的涩。”他袖口磨得发亮,指甲缝里嵌着黑垢,说话时嗓子眼里像卡了沙子,“昨儿个张二牛闹肚子疼,军医说是‘石淋’,又是拿钎子敲又是灌药,那叫声……”
刘妧伸手蘸了点水捻了捻,指尖立刻泛起咸涩的凉意。帐外传来士兵们的咳嗽声,还有人蹲在湖边干呕——这几日不少人尿血,军医张仲景背着药箱在营帐间穿梭,药箱里的石韦、冬葵子用得飞快。她想起前日去巡营,看见几个伤兵蜷缩在担架上,腰腹疼得直打滚,裤裆里渗着暗红的血渍。
“霍将军派去探水的斥候回来了。”侍女阿月撩开帐帘,手里攥着块被汗水浸透的羊皮巾,“说是西边那片海子全是咸水,矿化度……就是盐多得能腌肉,连骆驼都不肯喝。”她压低声音,“还有人瞧见匈奴在湖边煮东西,飘来的味儿跟死耗子似的,怕是又在使坏水计。”
正说着,帐外忽然吵嚷起来,夹杂着胡语和汉语的叫骂。刘妧掀帘出去,只见百十号人围着蒸馏工坊的篱笆墙,领头的高个胡人穿着绣水波纹的胡服,腰间挂着个油乎乎的羊皮水袋,正是车师国的水利官兀立。他身后的水工们举着幡旗,旗上写着“河伯赐水,饮之康泰”,可幡角上沾着的暗黄色污渍,分明是污水渗出来的痕迹。
“算学蒸馏?简直是胡闹!”兀立操着生硬的汉语,指着工坊里冒热气的青铜蒸馏器,“自大禹治水以来,哪有把咸水熬成淡水的道理?这是触怒水神!”他水袋上的皮绳磨得发亮,袋口渗着油星子,不知装了多少回浑水。
人群里挤出个精瘦的小兵,是霍去病帐下的张小七,他额角带着伤,气喘吁吁地说:“公主,他们硬闯工坊,还砸了咱们晾的活性炭!”他手里攥着把碎炭块,上面还沾着兀立随从的脚印。
刘妧没说话,径直走到兀立面前,从袖里掏出个小小的青铜方盒——那是太医院特制的验水器,里面泡着几片石蕊试纸。她示意老王头舀来兀立水袋里的水,滴在试纸上,试纸瞬间染成深紫。“兀立大人的‘神水’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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