戈壁滩的寒风,像一把蒙尘的钝刀,带着锈迹斑斑的蛮力,狠狠刮过重点维修三车间的驻地。它不放过任何缝隙,切割着每一寸裸露的皮肤,留下细密的、火辣辣的痛楚;更贪婪地切割着空气中那股混杂着机油浓重、铁锈刺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近乎绝望的味道,将它们搅得更加混沌不清。
那排低矮的红砖房,在狂风中瑟瑟发抖,像一群被遗弃的老者,佝偻着身子,连砖缝里都透着寒意。它们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,知道今夜注定不会平静,每一块砖石都在风中呜咽。
屋檐下,几只冻僵的麻雀猛地扑棱起翅膀,像几片被风撕扯的枯叶,发出几声短促而凄凉的鸣叫,那声音薄得像一层冰,瞬间碎裂在更深的寒意里,徒留一片无边无际的萧瑟,将这戈壁深处的夜晚,衬得愈发孤寂而沉重。
林野几乎是踉跄着跟在赵叔身后,刚刚从一场与严寒的搏斗中挣脱出来。那场凌晨的线路冻害抢修,像一场噩梦,零下二十度的冰牢里,他和工友们深陷齐膝的积雪,与被冻土无情撑开的轨缝较劲。寒风像刀子一样往骨头缝里钻,手上新添的冻疮又痒又疼,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,而脚上的劳保靴里,脚趾早已成了两团没有生命的冰坨,只剩下令人绝望的麻木,沉重地拖拉着他的身体。
拖着这副几乎被冻透的躯壳,他只想立刻冲回工区,扑到暖气片上,让滚烫的热水从喉咙一直熨帖到胃里。然而,刚踏进工区院子,一股比北风更凛冽、比冻疮更刺痛人心的寒意,便猝不及防地扑面而来,瞬间冻结了他奔向温暖的脚步。
工区那间总是烟雾缭绕的办公室,此刻的气氛沉凝得如同凝结在伤口上的黑血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孙工长、安全员老钱,还有几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工班长,像一尊尊面色不善的塑像,团团围住了一个人。那人蜷缩着背,如同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了的虾米,僵硬地坐在办公室里唯一那张还算囫囵的破木椅上。他的左手,用厚厚的、浸透了暗红血污的纱布密密实实地缠裹着,整个手掌肿得变了形,活像一只被塞进了过多秽物的畸形粽子,指节处更是胀得透亮,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爆裂。他的脸白得像一张劣质宣纸,没有一丝血色,嘴唇干裂得如同龟裂的土地,空洞的眼神直直盯着地面,那里面曾经温和的光,仿佛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抽空了大半。是老周——那个工区里出了名的“老黄牛”,一个像赵叔那般年纪,沉默寡言却任劳任怨的人。林野实习时曾远远见过他,甚至有一次莽撞地撞到了他,换来的是他一句带着沙哑却异常温和的“小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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