葫芦弯村的晨光像被沙枣花浸透的蜜糖,缓缓淌过褪色的砖瓦房檐。周美丽踮着脚擦拭货架,塑料凉鞋与水泥地的摩擦声,恰似老纺车哼着断断续续的调子。嫂子往冰柜里码放酸奶,玻璃瓶碰撞的脆响,惊醒了趴在门框上打盹的黑猫。透过蒙着薄灰的玻璃门,许和平斜倚着斑驳的外墙,手指无意识抠着墙皮剥落处蛛网般的纹路,身旁的燕子正将被晨风撩起的碎发别到耳后,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状的暗影,随着眨眼的频率轻轻颤动。
引擎的轰鸣撕破了村庄的静谧,大奔碾过村口碎石路的声响,如同突然砸进平静湖面的巨石。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鼻的焦糊味,惊得屋檐下筑巢的麻雀扑棱棱四散而逃。许和平眯起眼睛,看着锃亮的车身倒映出支离破碎的蓝天,车门推开的瞬间,鳄鱼皮皮鞋踩碎了一地阳光,黑色西裤笔挺的裤线与飞扬的尘土形成刺眼的对比。
"我当是谁呢,原来是小洛虎啊。"许和平迎上前,尾音拖得老长,带着少年时互怼的熟稔,却掩不住语气里的警惕。
洛虎摘下墨镜,镜片后的眼睛泛着冷冽的光:"我当是谁呢?原来是小和平啊。最近在忙啥?考驾校这种小打小闹的事儿,还值得你费心思?"他抬手整理镶钻袖扣,金属的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,西装袖口滑落时露出的金表,在阳光下流转着令人目眩的光泽。
许和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记忆里那个在葡萄架下摔得满身泥土的玩伴,此刻周身萦绕着陌生的锋芒。"我爹是我爹,我是我。"他死死盯着洛虎胸前晃荡的金链子,那金属的冷光让他想起村口老井里锈迹斑斑的辘轳,"你开着大奔回来显摆,倒是说说,在外面发了什么财?"
洛虎从鳄鱼皮手包里掏出烟盒,金属盒盖弹开的"咔嗒"声清脆如枪响。"还不是托老爷子的福,在城里开了家房地产公司!"火苗窜起的瞬间,烟雾模糊了他上扬的嘴角,"我爹那个厂子,现在订单都得经过你爹签字。上个月批那块地,要不是老爷子松口......"
周美丽握着抹布的手顿在半空,玻璃窗上未干的水渍蜿蜒成歪扭的弧线。二十年前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——两个满脸桑葚汁的孩子,在她家后院争抢最后一颗熟透的果子。如今洛虎指间夹着香烟的姿态,与当年被桑汁染紫的小手,竟诡异地重叠在一起。
"这烟,五块钱一支呢,抽支吧和平?"许和平盯着烟盒上烫金的祥云图案,突然笑出声。记忆里落虎爹大宝当年来买散烟时,总要把皱巴巴的零钱在柜台上数三遍,硬币与玻璃柜台碰撞的声响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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