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渐散时,后堂的人陆续走了。李老板把提货单仔细收进油皮纸包,拱了拱手;阿强拍着胸脯往蚕房跑,裤管的蚕沙簌簌往下掉。
苏若雪站在门口,手里攥着块蓝布,是刚才擦茶盏时落下的,布角还沾着茶渍。
"阿砚。"她轻声唤,蓝布在指尖绞出个小团。
顾承砚转身,见她眼尾还留着昨夜打盹压出的红印。窗棂漏进的光里,她鬓角的碎发泛着暖金,像落在雪上的阳光。
他突然想起原主醉酒那天,也是这样的光,苏若雪蹲在他脚边捡碎了的翡翠镯,说"这玉性脆,可碎了也能磨成粉,养养花也好"。
"我打算去码头看看,"他伸手替她理了理碎发,指腹擦过她眼尾的红印,"但山本的人可能盯着。"
苏若雪把蓝布展开,抖了抖——里面裹着块雕着野菊的铜章,是孤儿院孩子们送的纪念章,"阿福今早来送豆浆,塞给我的。"她把铜章塞进他掌心,温度透过布角渗进来,"他比划着说,野菊长在野地里,风越大,根扎得越深。"
顾承砚捏紧铜章,野菊的花瓣硌着掌纹。他想起昨夜窗外的浪声,想起信里"闸北日本特务机关"那行字——无线电零件能组电台,能传情报,能让更多子弹打进中国的土地。
"若雪,"他声音发沉,"我想去查查山本的货从神户到上海的航线,还有工部局那个翻译官的底。可能要跑几家报关行,见几个不太干净的人。"
苏若雪没说话,转身从账房抱出个旧布包。青灰色的粗布磨得发亮,边角用红线绣着并蒂莲——是她母亲留下的陪嫁。
她打开包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账本、算盘,还有半盒没拆的石墨:"我跟周校长说,这两天要帮你核账。"她抬头看他,眼尾的红印淡了些,"你查航线,我查翻译官的账——他总要有地方花钱,总要有家人要养。"
顾承砚喉头发紧。他想起现代课堂上教的"信息不对称",想起历史书里写的"商战即国运",可此刻最清晰的,是苏若雪整理账本时翘起的小指,是她算盘珠子拨得比晨钟还响的模样。
"后日码头见。"他说。
苏若雪点头,把布包系紧。晨光里,她发间的银簪闪了闪,像颗未落的星子。
窗外传来黄包车的铃铛声,由远及近。顾承砚望着她抱着布包走出门去,蓝布衫的衣角被风掀起,露出里面月白的衬裙——那是他上个月让人染的"顾记月白",说是要给她做身新衣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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