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煤油灯已经亮了,昏黄的灯光在空气中弥漫,散发出温暖的光晕。 苏若雪站在柜台后,见他进来便把盏茶推过去,茶碗与桌面碰撞发出“叮当”声。"陈师傅说新染缸的砖备齐了,刘老板的船期定在后天。"
她指了指他怀里的烟杆,"祖父的?" 顾承砚摸了摸烟杆上的雕纹,那细腻的纹路在指尖滑过。
窗外传来黄包车铃铛声,清脆悦耳,他想起白天会议上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:"等咱们的绸子挂到南京、汉口的绸缎行,山本商事的樱花胸针——"他望着苏若雪眼里的光,"该换成顾家的云纹了。" 苏若雪低头整理账本,袖中退婚书的边角蹭过手背,那轻微的摩擦感带着一丝凉意。
她突然说:"后巷的周婶说,山本商事的人今天在茶馆打听咱们的染坊位置。" 顾承砚把烟杆往桌上一立。 铜烟嘴在灯下闪着冷光,像把未出鞘的刀。 他打开牛皮纸包,新染的青灰布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,那柔和的光线如同梦幻的薄纱。那是陈师傅第一次笑时,眼角的褶子里藏着的颜色。
"把染坊的护院加一倍。"他翻开提案最后一页,上面写着"沪上绸业同业会第一次筹备会"的时间,"再让人去码头盯着,轧光机的船——"
他抬头看向苏若雪,"不能出岔子。" 苏若雪点头。 她望着顾承砚低头写清单的侧影,突然想起三天前他蹲在染坊地上捡碎炭,指尖沾着靛蓝染料,却认真说:"这次,我来撑着天。" 窗外的暮色渐浓,天空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缓缓笼罩。 远处传来报关行的汽笛,悠长的鸣声在空气中回荡,带着一种深沉的力量。
顾承砚在"轧光机到货日期"旁画了个圈。 墨迹未干,却像已经刻进了顾家绸庄的年轮里。 染坊后巷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亮,那湿漉漉的触感透着丝丝凉意。顾承砚还蹲在染缸前。 陈师傅举着煤油灯,灯芯在穿堂风里打战,发出“噗噗”的声响,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,像两株歪扭的老桑树。
"少东家,这水温再升两度,靛蓝要糊的。"陈师傅的手悬在染缸上方,皱纹里浸着靛蓝染料,那粗糙的皮肤带着染料的颜色,像一幅古老的画卷。
"您说的那个'摄氏度',咱老染匠摸手温就准——" "摸手温差五度。"顾承砚用竹片挑起匹半干的坯布,布面浮着层浑浊的蓝,那色彩如同朦胧的梦境。"上回李记退的货,就是因为水温高了三度,色浆没吃透。"他把温度计往染缸里一插,水银柱颤巍巍升到三十七点二,那玻璃管里的水银在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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