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系统使这些短促的音节具有了普通话无法模拟的节奏感,而"光"字的重复出现,则在粤语的音调变化中呈现出比普通话更丰富的声调对比。诗人对声音的敏感还体现在"沙湖唔大,几多虾蟹?"这样的问句中,粤语特有的句末疑问语调赋予诗句一种上升的旋律,使简单的询问带上了哲学沉思的韵味。这种音韵上的不可译性,恰恰是粤语诗歌独特魅力的核心所在——它证明诗歌不仅是语义的艺术,更是声音的艺术,而声音总是首先属于某种具体的方言。
在意象构建上,《物语偶执》展现了粤语思维的特有方式。"桥嘅风景,唔系风光/桥嘅心意,几多人知?"中,"桥"被赋予心意与哲学,这种拟人化不是简单的修辞手法,而是粤语中"物皆有灵"传统思维的现代表达。同样,"山边个造?唔系我哋/咁喺有主,佢似边个?"中对山岭归属的追问,折射出岭南文化中人与自然关系的独特理解。这些意象不是诗人个人想象的产物,而是一种方言文化长期积淀的集体无意识的外显。当诗人用粤语思考时,他不仅在使用一种工具性语言,更在进入一种特定的认知世界的方式——这种方式比普通话更倾向于将物人格化、将自然哲学化。
《物语偶执》的标题本身就是一个粤语诗学的微型宣言。"物语"指向日本文学传统中的叙事方式,"偶执"则是粤语对"偶然拾得"的诗意表达,二者的结合暗示了诗人试图在岭南文化与东亚文化之间建立对话。而"诗笺"的标注方式,又让人想起中国古代诗人的即兴题写传统。树科通过这种多层次的互文,构建了一种既根植于粤语文化,又向其他文化传统开放的诗歌空间。这组诗的日期与地点标注——"2025.1.31.粤北韶城沙湖畔"——更强化了其作为地方知识诗学实践的性质,它记录的不只是某个时刻的思绪,更是一种方言在特定时空中的诗性绽放。
在当代汉语诗歌日益陷入形式与内容双重困境的背景下,树科的粤语诗歌实践提供了一条可能的出路。当普通话诗歌在反复咀嚼西方现代派或古典诗词的遗产时,方言诗歌却能从活生生的口语传统中汲取养分。《物语偶执》中"学噈有光,学人喺边……"这样的诗句,既是对教育本质的思考,也可视为对方言诗学价值的隐喻——真正的"光"可能不在模仿他人,而在回归自身最本真的语言。树科的实践证明,方言不是文学的原始阶段,而是另一种同样复杂精致的表达系统,在某些方面,它甚至比标准语更接近诗的本质。
《物语偶执》中的六个短章,表面松散随意,实则构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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