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五)深秋城影
弘治三十八年九月,望胡城的“望胡坡”被秋霜染得发黄,坡上的糜子割得齐,捆成垛的穗子像排金塔,风过时“沙沙”作响,像谁在城根弹琵琶。城头的“镇北”旗换了新绸,旗杆的铁环上缠着狼皮与桃花结,是巴特尔与春桃合缠的——被秋风吹得发胀。
谢明砚站在瓮城的闸门前,长衫的肩头沾着糜子壳,是刚从坡上蹭的。他望着往来的农人,后颈的凉意透着暖:穿短打的阿虎正教兵卒打谷,连枷起落的节奏,和牧马镇的鞣皮声一个样;戴头巾的蒙妇在晒奶皮子,木架转动的轻响,和桃溪村的纺车声差不多;连拾穗的孩童,都把布兜系得紧,兜里的糜子粒混着野菊,像撒了把碎金。
这月望胡城办起“秋获集”,是汉蒙兵民合开的,摊位上摆着江南的绸缎、草原的皮毛,货签用蒙汉双语写着价目——被日头晒得发脆。延绥巡抚在集西的铁匠铺,看着汉蒙工匠合打农具,镰刀上的桃花纹与狼头纹交叠,铁屑里混着点糜子壳——被汗浸得发暗。此刻巡抚正蹲在打谷场边,数着新收的粮袋,袋角露出半片桃花绣,是春桃商队缝的。
“先生,你闻这谷。”莲禾凑过来,小手攥着把脱壳的糜子,鼻尖沾着点焦香,“不是盛夏的麦腥气,醇厚里带着点甜,像把草原的奶酒拌进了江南的米。”她往集中心的“说书棚”努嘴,声音脆得像铜铃,“汉商给蒙客称绸缎时,秤盘里落了粒糜子,是打谷场飘的。城楼的老兵说,他女儿跟着蒙妇学绣狼头,今早把绣品挂在集口,风一吹,倒像边关开了朵草原的花。”
林羽靠在瓮城的砖墙上,靴底碾着片干枯的菊瓣,旁边粘着根驼毛,是巴特尔的马蹭的——被秋霜冻得发硬。“这些兵民眼里的生分消了。”他往“粮仓”的方向瞥了眼,穿蒙袍的牧人正和汉兵算粮账,算盘珠的脆响,和圣人庙的晨读声一模一样,“刚才听账房念叨,说‘春桃的绸缎换了三十匹良马,巴特尔的驼队运来了过冬的煤,阿虎教的新阵法,兵卒们练得熟了’。”
城里突然响起“咚”的梆子声,惊得坡上的麻雀“扑棱”飞起,翅膀扫过谢明砚的脸颊,带起阵谷香。莲禾突然指着集口的幡旗:“先生你看这纹!”“汉蒙同庆”的幡上,桃花缠着狼头,旗杆的缠绳是通济渡的渡船绳与牧马镇的驼毛合编的——被风吹得飘展,“阿虎哥眉骨的疤被晒成深褐!帮蒙妇抬粮袋时的手势,竟带着点春桃丈夫扶犁的稳——巡抚说,这是共劳磨出的亲。”她声音软得像秋阳,“刚才他收粮时,粮袋里滚出块狼皮帕,是巴特尔母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 第1页 / 共4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