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寒冬乡影
弘治三十七年正月,江南的“桃溪村”被厚雪盖得发白,村口的老桃树压着雪,枝桠弯成弧形,风过时“簌簌”落雪,像谁在檐下撒盐。村头的“望乡”碑裹着冰壳,碑座的石缝里,嵌着些褪色的布条,是春桃绣的桃花——被雪水浸得发软。
谢明砚站在春桃家的院墙外,长衫的肩头落着层雪,是刚从官道上蹭的。他望着院里的炊烟,后颈的汗毛透着暖:穿棉袄的春桃正往灶里添柴,火光映在窗纸上的影子,和听涛镇的船娘一个样;戴毡帽的丈夫在劈柴,斧头落下的节奏,和牧马镇的鞣皮声差不多;连学步的孩童,都把桃核往雪堆里埋,眼神里的认真像藏着宝贝。
这月桃溪村来了位“稀客”,是靖边堡的阿虎,腿上中了箭伤,被牧民的驼队送回来养伤,马鞍上还搭着块狼皮,是巴特尔送的,上面绣着朵桃花——被血浸得发暗。江南巡抚在村西的晒谷场,看着村民们扫雪,扫帚扬起的雪雾里,混着点桃枝的清香,是春桃新剪的桃枝插在檐下——被冻成冰花。此刻巡抚正坐在春桃家的炕沿上,喝着桃花茶,茶盏的底印着“靖边”二字,是阿虎托人捎的。
“先生,你闻这雪。”莲禾凑过来,小手拢着嘴呵气,鼻尖沾着点雪粒,“不是漠南的干冷味,潮润里带着点甜,像把桃花蜜冻成了块。”她往院里的“绣架”努嘴,声音轻得像落雪,“春桃姐给阿虎绣护膝时,线里掺着点驼绒,是牧马镇的老阿妈送的。村东的阿婆说,她儿子在靖边堡当差,今早托人捎回块羊皮,上面用朱砂画着个‘家’字,是阿虎教他写的。”
林羽靠在院外的桃树干上,靴底碾着块冻硬的桃核,上面的纹路被雪磨得亮,用指尖抠开,竟露出点木屑,是望川集的算盘珠料子——被烟火熏得发脆。“这些村民眼里的盼头更实了。”他往村头的“学堂”瞥了眼,穿长衫的阿砚正教孩童读诗,念书的调子,和圣人庙的晨读声一模一样,“刚才听阿砚念叨,说‘阿虎带回来的草原故事,够编本新书,等开春了教给孩子们’。”
村里突然响起“咚”的铜锣声,惊得檐下的冰棱“啪”地坠地,碎片溅在谢明砚的靴上,带起阵凉意。莲禾突然指着院里的窗纸:“先生你看那影!”春桃给阿虎喂药的影子,落在窗上像幅画,旁边摆着的狼皮护膝,绣着汉蒙双语的“安”——被灯光照得发亮,“阿虎哥眉骨的疤被冻得发红!笑起来时露出的豁牙,倒比在靖边堡时柔和多了——巡抚说,这是回到家的样子。”她声音软得像棉花,“刚才他摸护膝上的桃花时,指腹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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