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盛夏镇影
弘治三十六年七月,漠南的“牧马镇”被草原的热风裹得发烫,镇外的牧草长得齐腰深,风过时“沙沙”作响,像谁在帐外弹弦。街口的老榆树下拴着些马,鬃毛上沾着些沙砾,指甲碰一下,竟带着股马汗——比听涛镇的茶香更烈,像晒了整夏的酒,烫得人舌尖发颤。
镇头的“通关”碑刻着蒙汉双语,碑座的石缝里,嵌着些马钉,是牧民换下来的——被日头晒得发亮。
谢明砚站在镇口的界碑旁,长衫的后摆沾着点草屑,是刚从牧场边蹭的。他望着往来的牧人,后颈的汗珠子透着热:穿皮袍的汉子把马鞭握得稳,鞭梢的红缨晃着光,和靖边堡的箭羽一个样;戴银饰的妇人在摆奶食,木盘上的花纹刻得深,和莲家旧园的雕纹差不多;连赶驼队的商旅,都把货箱捆得紧实,眼神里的警惕藏着稳,像护着家当的狼。
这月牧马镇来了三队“远客”,有黑风寨投诚的喽啰、莲家旧园赎民、天坛坛场的工匠,都在镇东的空地上盖了房。宣府巡抚在镇西的敖包下,捡到块褪色的令牌,上面的麒麟纹被风沙磨得浅,是莲家掌坛人的信物。此刻巡抚正坐在勒勒车上,用马奶擦拭弯刀,刀面映出他眼里的光,像要劈开草海。
“先生,你闻这风。”莲禾凑过来,小手摇着马鬃扇,鼻尖沾着点奶香,“不是草原该有的腥膻味,烈里带着点稠,像把陈年老酒混着马奶煮了。”她往镇里的“互市”努嘴,声音脆得像碰银饰,“那通事给汉商翻译时,腰间的玉佩缺了角,我瞅着是黑风寨账册上记的‘麒麟佩’。牧村的老阿爸说,他儿子前年被莲家裹去当向导,今早来镇里换茶砖,马背上的褡裢绣着个“和”字,针脚是他儿媳绣的,汉人的花样。”
林羽靠在界碑的石柱上,靴底碾着块从敖包捡的羊骨,上面刻着半个“莲”字,用指尖蹭开,竟露出点新刻的“牧”字,是牧民凿的——被风沙磨得发滑。“这些牧人眼里的狠劲藏着柔。”他往镇里的“铁匠铺”瞥了眼,穿皮裙的铁匠正打马掌,锤头落下的节奏,和烽燧堡的锻铁声一个样,“刚才听铁匠念叨,说‘靖边堡的阿虎托打的马镫成了,春桃绣的鞍垫在互市换了十匹好马,够牧场用半年’。”
镇里突然响起“铛”的铜锣声,惊得天上的鹰“扑棱”飞起,翅膀扫过谢明砚的脸颊,带起阵热风。莲禾突然指着牧场的帐篷:“先生你看那旗!”帐篷顶的狼旗边角绣着点红,是春桃绣帕上的丝线——被风吹得发亮,“那牧主眉骨的疤被晒得发黑!却比黑风寨寨主的凶样温和,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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