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镇劫
(一)初夏镇影
弘治三十六年五月,蜀地的“听涛镇”被锦江的水汽裹得发潮,古镇的青石板路渗着些水光,风过时“哗哗”作响,像谁在檐下翻书。街口的老黄葛树垂着气根,枝桠间挂着些渔网,指甲碰一下,竟带着股鱼鲜——比望川集的麦香更清,像浸了半夏的泉,凉得人舌尖发颤。
镇头的“临江”碑爬满了青苔,碑座的石缝里,嵌着些贝壳,是孩童捡来的——被江水泡得发亮。
谢明砚站在镇口的石桥上,长衫的袖口沾着点水汽,是刚从码头边蹭的。他望着往来的船工,后颈的汗珠子透着凉:穿短打的艄公把橹摇得匀,橹声的节奏晃着水,和通济渡的船歌一个样;戴斗笠的商人在卸茶叶,茶篓上的竹篾编得密,和圣人庙的书箱纹路差不多;连卖凉粉的老汉,都把瓷碗摆得齐整,眼神里的安稳像揣了定心丸。
这月听涛镇开了三家新铺子,有黑风寨流民开的渔具店、莲家旧园赎民办的茶坊、天坛坛场工匠修的船厂,都在码头边的空地上。四川巡抚在镇中心的茶馆里,品着新沏的蒙顶茶,茶船的边缘刻着朵浪花,是当地船工凿的。此刻巡抚正用茶针拨着茶饼,茶末飘起的纹路里,混着点墨香,是阿砚新题的“江镇皆安”。
“先生,你闻这镇。”莲禾凑过来,小手捏着片荷叶,鼻尖沾着点荷香,“不是古镇该有的陈味,鲜活里带着点舒展,像被江水泡软的木桨。”她往镇里的“说书楼”努嘴,声音脆得像剥莲子,“那先生敲醒木时,木头上的包浆亮得很,我瞅着是烽燧堡旧箭杆的料子。邻村的船娘说,她男人前年被莲家胁持运军火,今早来镇上卖鱼,鱼篓上编着个‘安’字,篾条里还沾着点蜀地的红泥。”
林羽靠在石桥的石柱上,靴底碾着块从江边捡的卵石,上面刻着半个“莲”字,用指尖蹭开,竟露出点新刻的“民”字,是镇民凿的——被江水冲得发滑。“这些镇民眼里的慌没了。”他往镇里的“绣坊”瞥了眼,穿蓝布衫的绣娘正绣江景,丝线起落的轻响,和圣女祠翻绣谱的节奏一个样,“刚才听绣娘念叨,说‘靖边堡的阿虎托带的草药收到了,春桃的绣品在镇上换了三船茶,够边塞喝半年’。”
镇里突然响起“咚”的梆子声,惊得江面上的鱼鹰“扑棱”飞起,翅膀扫过谢明砚的脸颊,带起阵水汽。莲禾突然举起手里的荷叶:“先生你看这露!”荷叶的纹路里,滚着些水珠,映着远处的船帆,像春桃绣帕上的银线——被阳光照得发亮,“那渔具店掌柜眉骨的疤被江风吹得发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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