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熟劫
(一)金秋果影
弘治三十五年八月,江南的“桃溪村”被熟透的桃香裹得发甜,新修的篱笆爬满了豆荚,风过时“沙沙”作响,像谁在叶底笑。村口的老桃树根盘里,坠着些红透的果,指甲掐开一点,竟带着股蜜样的甜——比靖边堡的新麦香更稠,像熬了一夏的糖,腻得人舌尖发颤。
村头的“望乡”碑刻着新添的名字,石碑的石缝里,塞着些褪色的布条,是春桃绣的桃花瓣——被雨水泡得发软。
谢明砚站在桃林的田埂上,鞋底沾着的桃汁黏得像胶。他望着村里忙碌的农人,后颈的汗珠子透着暖:穿蓝布衫的汉子把桃筐摞得齐整,筐沿的竹篾磨得发亮,和赵校尉新打的箭囊纹路差不多;戴草帽的妇人在晒桃干,竹匾翻动的轻响,和圣女祠翻绣谱的节奏一个样;连追蝴蝶的孩童,都把桃核往兜里揣得仔细,眼神里的欢喜像揣了糖的雀。
这月桃溪村收了三茬“新果”,有黑风寨流民种的甜桃、莲家旧园赎民栽的脆梨、天坛坛场工匠育的脆枣,都堆在村头的晒谷场。江南巡抚在桃林深处的草棚里,摘下个最大的桃,果皮的红晕里还沾着点绒毛,是春桃去年嫁过来时栽的苗。此刻巡抚正坐在石碾上,用衣襟擦着桃,衣襟上的补丁,是阿侬新缝的针脚。
“先生,你闻这香。”莲禾凑过来,小手捧着个裂嘴的桃,鼻尖沾着点桃毛,“不是果园该有的青涩味,醇厚里带着点踏实,像把苦了半世的日子熬甜了。”她往村里的“集货场”努嘴,声音脆得像咬桃的响,“那货郎给孩童分桃脯时,纸包的边角印着朵桃花,我瞅着是春桃的绣样。邻镇的掌柜说,他去年收过莲家旧园的伪币,今早来收桃时,钱袋里装着官府新铸的铜钱,边缘还带着新锉的光。”
林羽靠在桃树干上,靴底碾着个烂桃核,里面的仁饱满得发亮,用指尖捻开,竟带着点奶香,是靖边堡送来的羊奶泡过的——被秋阳晒得发胀。“这些农人眼里的光更亮了。”他往村里的“识字班”瞥了眼,穿长衫的阿砚正教妇人记账,笔尖划过账本的沙沙声,和圣人庙翻典籍的动静一模一样,“刚才听账房念叨,说‘春桃的桃树结了百斤果,挑了最大的往靖边堡送,阿虎该收到了’。”
村里突然响起“咚”的敲锣声,惊得桃树上的麻雀“扑棱”飞起,翅膀扫过谢明砚的脸颊,带起阵甜风。莲禾突然举起手里的桃:“先生你看这核!”桃核的纹路里,嵌着点红丝,是春桃绣荷包时掉的线头——被果肉泡得发红,“那货郎眉骨的痣没了!说是去年用桃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 第1页 / 共4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