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 洪德的目光定在那边。纵有心理准备,心仍像是被冰锥凿了一下。
那少女约莫十四五岁,身形单薄。一件浆洗得发白、打着补丁但尚算干净的桑麻衣裙裹着她,枯黄略显毛躁的头发随意束在脑后,几缕散落黏着冷汗贴在苍白的脖颈上。听到动静,她猝然抬头,惊恐的目光如受惊幼鹿般撞入洪德眼中——
饶是灰头土脸,饶是眼中含着大颗将落未落的泪珠,饶是因惊惧而嘴唇失色微微翕动。那张脸的轮廓清丽得超乎想象,眉眼犹如远山含黛,琼鼻精巧,樱唇一点。尤其那双眼睛,大而清润,瞳孔是纯净的墨色,此刻盛满了最原始的恐惧、羞耻与无措,像暴雨欲来前蓄满水汽的两潭深池,清澈见底,却动荡不安。那是一种未经雕琢、带着山野露气与泥土韧劲的、极其纯粹的生气。
妇人看到那双眼睛,心头猛地一刺,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那中年人看到洪德拿出那个描了金漆、显然是祖辈体面遗物的木匣,看到里面排列整齐、沉甸甸的黄澄澄马蹄金饼,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种混杂着希望与无尽痛苦的灼烈光芒!是活下去的指望?还是亲手卖出骨肉的剜心之痛?他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,嘴唇开合数次,却发不出声音,最终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破碎的、如同兽鸣般的哽咽。他猛地侧过身,手指哆嗦地指向角落,不敢再看:“……带……带她走吧……”
洪德感到一阵冰冷的眩晕,他走向那团阴影。少女缩得更紧,手腕无意识地抬起,护在胸前,宽大的、洗得发白的桑麻袖口滑落一截,露出纤瘦伶仃的腕骨,在晦暗光线下白得刺眼,上面空无一物。
褒府后院专用于仆妇浆洗的偏院被临时收拾出来。院落不大,青石板铺地,角落里堆着几只半旧的浆洗大陶缸。阳光透过半旧的织锦屏风滤进屋内,勉强带来几分暖意。两个府中手脚麻利、见惯了世面的仆妇端着温热的、加了香草浸泡的热汤盆侍立一旁。几件干净的、虽是婢女所穿的细葛衣饰和一盒半新的头油脂粉摆在案上。
少女如同被拖入未知刑场的祭品,被两个仆妇半强制地安置在矮杌上。外面那件粗糙但还算完好的旧衣裙被褪去,露出内里打着细密补丁的亵衣和苍白瘦削的身体。她死死咬着下唇,牙齿深陷软肉几乎要渗出血来,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,仿佛每一寸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都让她痛苦万分。温热的布巾带着几分适度的力度擦过她的颈项、手臂,搓揉掉多日奔波的尘垢与屈辱的气息。布巾裹着热水氤氲出的薄雾,模糊了她惊恐的双眸。没有人为她卸去那卑微的衣衫,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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