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定日县出发时,天未破晓,东方的高原天空被云层压得很低。我知道,前方的聂拉木县,不仅是西藏最西南的门户之一,更是我即将接近珠穆朗玛峰的前哨。在这片海拔超过四千米的风雪走廊上,每一步都在挑战身体的极限,也在逼近灵魂深处最古老的回响。
车行至中尼友谊大桥旧址前,我短暂停车,望向那一座连接边境的桥梁。河水微冻,桥身安静,风中只剩几串残旧的经幡在摇曳。这里曾是中尼两国友好往来的见证,如今则更多是一段静默历史的注脚。
我在车内写下一行字:
“桥不说话,却记得来往之人。”
进入聂拉木县城时已近午时。这里不像其他边境小城那般喧闹,相反,它有一种静默得近乎矜持的气质。
四周雪山环抱,气温骤降。我站在镇中心,望向四面高耸的雪岭,有一种强烈的错觉——自己不是被建筑包围,而是被山围困。这种压迫感让我不由得放低声音,说话也放慢语速,仿佛怕惊扰了沉睡中的神灵。
我落脚在一处藏式客栈,木梁石柱,油灯暗黄。老板娘格珍是一位四十出头的藏族妇女,年轻时曾去加德满都做过生意,普通话流利,讲故事时总爱用双手比画。
“这镇子啊,每年都有几个月是封路的,那时候雪一来,整条通往樟木镇的老路就没人敢走。”她一边泡茶,一边朝窗外望去,“但也正因为如此,这地方干净,不浮躁。”
我问她:“你会怕高山带来的孤独吗?”
她笑笑:“我不怕,山静静的,但我知道它活着。”
那一刻,我忽然想起自己一路以来遇见的每一座山,每一位山里人。他们不高声谈论未来,也不激烈追问命运,却始终如一地守在风雪中。
——真正懂得山的人,心里早已成了山。
晚饭后,格珍带我到客栈屋顶,雪停了,夜幕低垂,星辰沉静。一轮残月映在雪地上,像是一枚落入人间的神灯。
“你看那边,最亮的那座,就是去珠峰的路。”她低声说。
我望向那道银白的轮廓,胸口忽地发紧,仿佛天地之间,有什么东西正悄然唤醒我体内未曾觉察的力量。
翌日清晨,天色尚灰,我受邀前往中尼边境前哨采访一位驻守多年的军人。穿过两道检查站,我们抵达了一处岗哨。这里没有树木,只有积雪和风的声音。
接待我的是强巴次仁,一位在此守边已近十年的老兵。他戴着棉帽,脸色黝黑,眼神却极为明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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