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得有人丈田、派粮、教人识字?边疆打仗,兵卒浴血,可战后百姓要吃饭,要安居,要活下去。若无人治事安民,士兵打下再多城池,也撑不起一个太平天下。兵能守土,却不能种地;能平乱,却难教书。”
温钧野说罢,未急着坐下,而是转头看向唐珏,语声不重,却沉着笃定:“唐公子说文治可化万民,这也不错。但我曾随家兄至西北边镇,看过战后城南村,路断壁塌,瓦砾堆中尚有断骨白骨,老小无依,炊烟不起。人若都没命了,哪听得进《诗》《书》?”
温钧野顿了一下,像是在斟酌用字,过了片刻才继续开口:“我以为——打天下靠武,守天下靠文。武是刀,文是鞘。无刀,何以开路?无鞘,则刀伤己身。”
温钧野说完,拱手退下,面色平静。
温钧野摇头:“学生没在哪儿听过,是我前些年见家父练刀时偶有所感。他老人家说——刀快易断,要养,要护,才久用不损。”
那年他不过十一岁,与父亲在雪夜中观刀对影。炉火下,温如飞指着刀刃发出的冷光说:“钧野,你瞧,这东西用得久,最是怕快——太快的刀,人还没用,它就断了。”
堂中一时沉静。
话未落,堂中几位年轻子弟便哧哧笑了起来。
李嵩缓缓收回手,目光似无波澜,却叫人不敢妄动分毫:“温小少爷之言,未必深奥,却有思辨之实。”
讲毕
一堂唇枪舌剑,终究尘埃落地。而这一场辩之初生火花,也像春雷初响,虽不震耳,却已让人心中泛起回音。
他回头,只见梁鹤铮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,与他并肩而行。梁鹤铮手持折扇未开,眼中神色含笑却带着一点嘲讽,语气轻慢,仿佛仍旧是马球场上的那个意气少年:“几日未见,不仅马球技艺高出我一截,现在连在夫子面前都敢张嘴了,怎么?偷偷点灯耗油念书了?还是背后有人给你出谋划策?”
“你妻子不高兴,你很在意?不就是个女人罢了。”
梁鹤铮沉默了一瞬,好奇问道:“你觉得成家很好?妻子也很好?”
他远去了,梁鹤铮却在原地停下脚步,若有所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