瞬间,晨光恰好照在照片上的血字。老赵头突然跪地恸哭:"作孽啊!五八年砍树炼钢,我爹就是被倒下的松树砸断腿的!"他突然扯开衣襟,露出盘虬的伤疤,"这疤不是耻辱,是咱茅山涡人的记性!"
卡车阵列突然骚动。胖子经理跳下车,手里举着份文件:"抗拒执行者,以妨碍公务论处!"他话音未落,忽然觉得脖颈一凉——阿秀的玉簪正抵在他喉结处,簪头的牡丹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红。
"经理可知这簪子的来历?"她声音轻柔如絮,却让在场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,"这是我太奶奶用陪嫁的玉镯换的,那年大旱,她用这簪子换了三升粟米,救活了全家十二条人命。后来她临终前说:'玉可碎,不可污其白;竹可焚,不可毁其节。'"
一尘突然吹响口哨。山坳间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,数百村民从四面八方涌来,有的扛着锄头,有的抱着族谱,更有甚者牵来了耕牛——这些温顺的牲畜眼中,竟燃着与山火相似的光。
"今日我们不阻拦开发。"一尘突然开口,人群爆发出惊呼。他笑着指指心口:"我们邀请真正的开发者,来听听土地的心跳。"他忽然扯开衣襟,露出狰狞的伤口:"这伤不是耻辱,是茅山涡人给世界的烙印——我们曾被灼伤,但永远渴望阳光。"
阿秀突然转动玉簪,簪头牡丹在阳光下绽成血色。她想起《牡丹亭》里的唱词:"但是相思莫相负,牡丹亭上三生路。"此刻她终于懂得,这"相思"不仅是对情人的眷恋,更是对脚下土地的痴缠。
当第一台挖掘机碾过焦土时,村民们自发组成人链。他们不阻拦,不谩骂,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,像一尊尊凝固的雕像。一尘握着阿秀的手,能清晰感受到她掌心的潮湿——那支玉簪,正深深硌进两人的皮肉。
"听。"阿秀突然轻笑。在机械的轰鸣中,她听见地下传来细碎的声响,像是春笋顶开冻土,又像是山泉冲破岩层。一尘闭上眼,忽然想起婚宴上村长未说完的话:"新人血契,可撼山岳;众生心契,可改天地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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