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个抓捕过程快如闪电,从枪响到账房被拖走,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。甲板上死一般的寂静,只剩下缆绳上火苗燃烧的噼啪声、江水拍打船体的呜咽,以及帮众们牙齿打颤的咯咯声。 龅牙船工赵三缩在阴影里,浑浊的双眼扫过甲板上那副碎裂的金丝眼镜,避开了江河冷冽的目光。
武昌火车站活像一口煮沸的、喧嚣不息的大锅。浑浊的空气里,煤灰的焦糊味、劣质桐油伞的刺鼻气息、活禽的腥臊以及汗水的酸臭,肆无忌惮地混合蒸腾。挑着竹筐、里面塞满扑腾挣扎活鸡的农妇,与腋下夹着油布算盘袋、一脸焦虑的绸布长衫账房先生,在狭窄的月台上推搡挤撞,汇成一股浑浊粘稠的人流。
江河和小伍各拎着一只箱子进了三等车厢狭窄、油腻的车门。
车厢内光线昏暗,混杂着廉价烟草、陈年皮革和汗渍的浑浊气味。江河面无表情地将沉甸甸的箱子塞进硬座下方的阴影里。
绿皮列车喘着粗气,在江汉平原的铁轨上沉重地奔跑。窗外,黄石模糊的轮廓在黄昏的薄暮中飞快掠过。就在这单调的节奏几乎要麻痹神经时,变故如同淬了毒的匕首,毫无征兆地刺破了车厢的平静!
“哐当——!!”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,粗暴地撕裂了空气!那不是枪响,却带着同样的死亡威胁——是硬底皮靴狠狠踹开两节车厢间连接铁门的声音!门板撞在隔板上,发出痛苦的呻吟。一个电线杆子一样高大、面目狰狞的壮汉,像堵移动的肉墙般撞了进来。他手中那把厚背砍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不祥的寒光,带着骇人的风声,“咔嚓”一声,狠狠劈在过道中央的小茶桌上!桌上那只粗劣的青瓷茶壶瞬间粉身碎骨,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碎片四溅飞射!
“都给老子听好了!” “电线杆”的吼声如同破锣,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,充血的眼睛扫过瞬间凝固的车厢,“都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!别他娘的逼老子一个个放血!”
在他身后,是另两个凶巴巴、手里抄着攮子的汉子。
车厢彻底炸了锅!惊恐的尖叫、孩子的哭嚎、座椅的碰撞声、匪徒的咒骂响成一片!混乱中,不知是谁被大力推搡,身体失控地撞向紧闭的车窗!
“哗啦啦——!!!”
整扇车窗玻璃应声爆碎!凛冽刺骨的江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刀子,裹挟着尖锐的、沾染着暗红血迹的玻璃碎片,猛地灌入这血腥而混乱的狭小空间!碎玻璃像冰雹般砸落,在车厢地板和座椅上跳跃、滚动,反射着窗外飞快流逝的、愈发浓重的暮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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