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后来大军渡河,行至淮北,又见到了那种果树,彼时天道正热,众人渴暑难耐,争抢着摘取果实……
“橘生淮南以为橘,橘生淮北以为枳,陛下,你说这是为什么呢……”
“说起来池儿还没到弱冠呢,老祖宗应该深有体会,战场对幼苗来说可是最好的阳光。”
沈长清慢慢敛了眉目, 于席间落座,两根手指从颜华池肩膀一路滑下来,路过某一处时, 捏起符纸, 随手放在一边桌上。
沈长清没理, 抬手招来一个宫女, 冲她温和笑,“去沏壶茶来, 麻烦你了。”
颜华池顺理成章拿走他面前酒壶,给自己满上一杯, 放在唇边, 刚要喝, 就被一只手搭在胳膊上, 那手的主人向他摇摇头。
“米酒不醉人”,颜华池抚开沈长清的手, “别管, 就要喝。”
他看不见少年仰头的动作, 却能听见那喉头滚动的声音,那唇角许是淌了汁液下来,一滴滴滑入结实胸膛
“您这是在跟徒儿撒娇吗?”颜华池把杯子换到右手, 左手探下去,搂住沈长清盈盈一握的腰肢,“不听,没用,别管,就喝。”
少年低声,“让您也尝尝/欲/火难耐的滋味儿……”
“不像话”,颜华池与他同时发声。
沈长清就沉默。
沈长清很快掀开眼皮,“是我……”
“是我……”深吸一口气,沈长清将手中袖子攥得更紧,手指指腹泛白泛青,手背筋骨分明。
温热的小手捉了他的腕,拉着他的手,贴上自己的面皮,“还惯吗…”
于是那笑容便真切了几分,颜华池将两盏酒壶推到一边,“好,这皇宫里的酒口感反正着实不怎样好,徒儿陪您喝茶吧。”
好像几千年到头,也没有这两天的笑颜多。
年幼的时候,没有机会让他玩乐,甚至连诉求都该压缩到最低最低。
年少时,夫子对他严苛,一举一动该怎样做,笑起来该弯几分弧度都有定律。
他无甚野心,只是颜柏榆要去做,他也就跟着反了。
后来呢?
于是淡然了一辈子,把自己的人生都过得无所谓。
喜怒哀嗔啊,这东西很难得吗?
听着人们说,长清君怎样怎样的时候,他心里不会有一丝波澜。
这漫长终于快走到尽头的一生,大部分都是灰暗的。
眼角缓缓滑过一颗泪珠,而沈长清一无所觉。
可偏偏,夕阳映照下,那朵泛金的白花,叫他有一点点眷恋了。
人间送他的这朵花啊,大概是唯一明明摆摆着,愿意属于他的东西吧?
北域局势,刻不容缓,再耽误不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