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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婆。”谭五月俯首，“不知怎么就醒了，可能天亮得早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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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婆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，眼角斜眯起来，凑近了仔仔细细掂量：“你头上这簪子……哪来的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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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五月磕磕巴巴：“我……我忘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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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婆哼了一声，总算收回了视线，只是口里说道：“不干净的东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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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五月抿了抿唇，规规矩矩坐着，手指在床的边缘来来回回摩挲，很不自然的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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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年年这个时候，我总归会去到庙里添些香火，保我们谭家一年平安。今年你爹回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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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婆忙碌惯了，手脚一刻都闲不得，在屋里巡了一圈，总算瞥见床尾巾乱了，往上提了提，将褶皱一溜抹平。谭五月往边上靠了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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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爹嫌寺庙太远，所以今年咱们请了高僧来府里。人清早就已经到了，早膳完毕就是法事，你也去沾沾佛气。对了，今天咱们只吃素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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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五月心里猛地一咯噔，远远地瞥向藏着行李的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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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既然大师来了，扫除也是要的。前些日子正好请了尊和田玉菩萨像，请大师开开光。”阿婆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，一边往外走，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催促，“起了就别磨蹭了。洗漱完了就过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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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五月轻轻地叹了一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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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家法事玄妙却繁冗，沉香缓缓散着轻烟，木鱼声时近时远，在场的几个家丁半阖着眼，昏昏欲睡的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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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五月坐在谭仲祺身边，经文听了个朦朦胧胧，只听见僧人称道谭家皆是向善之人，必有福缘云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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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到晌午，日头悬在头顶正中，身上棉袄晒得热烘烘，这天，确实已经有了转热的苗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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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头结束了，还有那头。谭家的大门打开了，镇民围了不少，家丁把用来施食的粥点小菜往外搬，僧人讲经说法，一课又要两个时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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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五月晒得有些头疼，又猛然听到嘈杂的人声，不适感涌上来，只得往自己屋里去避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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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是有福，为何处处身不由己。谭五月茫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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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走不成了。谭五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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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开屋门，谭五月呼吸一滞，久久地停驻了，随后渐渐哆嗦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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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婆坐在她床上，颜色铁青，仿佛等了她很久了。灰浊的眼里含着洒进来的一点金色的光，格外锐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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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中垒砌的城墙竟透薄如纸，被这锋利刺穿，不堪一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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