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泥坳的铜树开花那天,货郎的儿子正在擦拭祖父留下的铜制罗盘。罗盘指针突然挣脱刻度,在盘面转出朵野菊形状的轨迹,轨迹边缘渗出些半透明的铜液,液里浮着些从未见过的符号——既不是匠语,也不是任何界域的文字,倒像是无数铜器的心跳声凝固成的纹样。他把耳朵贴在罗盘上,听见些细碎的交谈声,有西晋天工的咳嗽,有万域影民的轻笑,还有未来孩子数铜果的呢喃,所有声音都围着个模糊的问句:“我们的故事,还能往哪里去?”
穿工装的老人这时正坐在共生树的树洞里,手里的铜杖突然生出层薄锈,锈迹在杖身画出张地图,既不是九地的轮廓,也不是万域的海图,倒像是把红泥坳的每条铜脉都抽出来,在半空织成张网。网的节点上粘着些铜屑,凑近些看,竟是些被遗忘的故事碎片:有位唐代守坛人曾往冰海扔过铜制的诗笺,诗里写着“红泥坳的菊,开在冰缝里”;有个万域的铜鳞兽,鳞片内侧刻着红泥坳的童谣,却没人知道它何时学会的。
“这些是‘漏忆屑’,”老人用指甲刮下点锈,锈在掌心化成只铜制的萤火虫,“我爹的日记最后页缺了角,撕口处留着半行字:‘铜器记不住所有事,总有些故事掉在时光缝里’。”萤火虫突然往罗盘飞去,撞在那些透明铜液上,液里的符号突然活了,在盘面上拼出个“寻”字,字的笔画里浮出条小径,通向红泥坳西边那片从没人去过的竹林。
小菊从罗盘的铜液里钻出来时,尾巴上缠着片竹形的铜叶,叶纹里嵌着些发光的丝线,线的另一端连着竹林深处。货郎的儿子跟着丝线往竹林走,脚下的落叶突然变成铜制的,踩上去会发出不同的声响:有的像云境城的铜铃,有的像绿林坛的铜叶摩擦,最奇特的片落叶,踩上去竟传出段哭声,是个孩子在说“我的铜哨丢了”,声音里带着红泥坳的口音。
竹林深处藏着口枯井,井壁上爬满铜制的根须,根须缠着些残破的铜器:半只云境城的铜鞋,鞋尖还沾着星巢的铜尘;片绿林坛的铜果壳,壳里留着咬过的齿印,齿纹与某位宋代守坛人的完全吻合;最底下沉着个铜哨,哨口的野菊纹缺了角,吹起来却能让整座竹林的铜叶都跟着震颤,传出那孩子的哭声——原来这是百年前个迷路的孩子落下的,他当时以为再也回不了家,却不知自己的铜哨直在记着红泥坳的方向。
“每样被遗忘的铜器,都在等个人来听它说话。”阿镜这时举着药书赶来,书页间夹着片铜制的书签,签上的药草图谱旁,有人用红泥坳的方言写着段注脚,“药书里没记的,不代表没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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