砚之在静远堂住到第三百天的时候,腊梅的青果已经泛出淡淡的橙黄,像被夕阳吻过的玛瑙。她蹲在花架前观察果色变化时,指尖的钢笔突然从帆布包滑出来,笔尖在青石板上划出道浅痕,像给时光刻了个标记。“别擦,”老人提着竹篮从菜地里回来,篮子里装着刚摘的红辣椒,鲜亮的颜色在晨光里跳着舞,“石头记着呢,比纸页牢靠。”
砚之看着那道浅痕在阳光下慢慢变干,突然发现旁边的石缝里卡着片干枯的腊梅花瓣,是开花时落下的,边缘已经发黑,却依然保持着完整的弧度。她想起祖父《植物志》里的话:“花瓣的凋零不是终点,是果实的序章,就像故事里的逗号,只为引出更动人的下文。”正出神时,老人把红辣椒往石桌上一放,瓷碗与石板碰撞的脆响,像把时光敲得更清亮了些。
那天上午,出版社的样书寄到了,牛皮纸包裹上印着“静远堂”三个字,是用祖父的字体复刻的,笔锋里还带着北方的凛冽。砚之拆包裹时,手指被麻绳勒出红痕,像条细小的红绳,和阿婉的线如出一辙。“慢点拆,”老人往茶杯里续着热水,水汽在“静远堂”三个字上凝成白雾,“书跟人一样,得温柔待着。”
样书的封面是腊梅开花时的照片,鹅黄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泛着光,书脊上压着条红绳,是李婶带着村里姑娘们搓的,纤维里还掺着桂花碎。砚之翻开扉页,看见老人用毛笔题的字:“南枝北枝,共此一书”,墨色里透着松烟的香,像把两个时空的牵挂都锁进了纸页。
“你祖父要是见着,”老人的指尖拂过题字,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,“准会说‘字里得再添点桂花香’。”他转身从东厢房拿来个小布包,里面是些磨碎的桂花,撒在书页上,黄色的粉末落在字里行间,像给文字盖了层香章。
砚之把样书放在花架旁,让青果也“看看”,纱袋被果实撑得发亮,橙黄的果皮透过纱眼望出去,像块被包裹的蜜蜡。她突然发现书脊的红绳末端系着个小小的银环,想必是老银匠特意打的,和阿婉的梅花扣能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,像给故事系了个永恒的结。
中午吃饭时,李婶带来了刚炖的腊排骨汤,陶罐里飘出的香气混着桂花香,漫了满院。“我娘说这汤得配新米吃,”李婶往碗里盛着米饭,米粒上还沾着稻壳,“去年的新米养人,就像那果子,得等熟透了才甜。”
老人往砚之碗里舀着汤,排骨上的肉轻轻一碰就脱骨,“你祖父啃排骨总爱留块肉,”老人的筷子在骨头上敲了敲,发出清脆的响,“说‘给狗剩留点’,结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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