砚之在静远堂住到第二十一天的时候,腊梅的花瓣已经落了大半,鹅黄色的残瓣铺在青石板上,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蜜罐。她蹲在花架前捡花瓣时,发现花托已经鼓成了小小的青果,圆滚滚的像颗缩小的梅子,表面还覆着层细密的绒毛,摸起来像婴儿的脸颊。“得套上防虫袋,”老人背着竹篓从后山回来,篓里装着新采的野菊花,黄色的花瓣上沾着晨露,“去年的枸杞就是被鸟啄了,只剩半筐空壳。”
砚之接过老人递来的纱袋,袋口的抽绳是用阿婉的红绳接的,两种红色在阳光下融成一团,像朵永不凋谢的花。她给青果套袋时,指尖的钢笔突然滚落在花瓣堆里,笔帽上的铜环沾了片残瓣,晃起来叮当作响,像串微型的风铃。“别捡,”老人往竹篓里抖着野菊花,“让它在花瓣里躺会儿,沾点香,写出来的字都带甜味。”
那天上午,出版社的编辑来了,穿着件米白色的风衣,衣领上别着枚腊梅胸针,是用树脂浇铸的,里面嵌着片真花瓣,想必是从李婶的手工作坊买的。“书稿我看完了,”编辑翻开笔记本时,砚之看见扉页上贴着片静远堂的银杏叶,叶脉旁写着“文字如草木,需扎根土地”,“我们想做个‘老宅院’系列,把静远堂的故事放在首卷,封面就用这株腊梅结果的照片。”
老人坐在竹椅上翻着编辑带来的样书,指尖在印有腊梅图案的封面上停顿——那是用砚之拍的照片做的,青果在纱袋里若隐若现,像颗藏在襁褓里的星星。“不用太花哨,”老人的指腹抚过书名,“就像这果子,青着就好,熟了再换颜色。”
砚之给编辑泡桂花茶时,发现茶杯的杯底沉着颗腊梅籽,是去年的果实落在里面的,被茶汤泡得发胀,种皮裂开道缝,露出里面的白仁,像个刚睡醒的婴儿。“这是天意,”编辑指着裂开的籽笑,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阳光,“说明你的故事该落地生根了。”
中午吃饭时,李婶带来了刚烙的菜饼,饼面上撒着芝麻,形状像朵半开的腊梅,是用阿婉留下的铁模压的,模子边缘的花纹已经被岁月磨得发亮。“我娘说这饼得就着野菊花茶吃,”李婶把饼放在石桌上,竹篮里还躺着个布包,里面是绣娘们新做的书签,“败火,配着青果的涩刚好。”
老人往菜饼上抹着辣酱,说:“你祖父以前就爱这么吃,”他的筷子夹着饼在辣酱里转了圈,红色的酱渍在饼上洇出朵花,“说‘南方的淡得配点北方的烈,才像过日子,有滋有味’。”
砚之咬饼时,芝麻粒粘在嘴角,像撒了把碎金。她突然注意到李婶的布包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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