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,嗅了嗅汉宁矿区的会议室总飘着股洗不掉的煤烟味。将搪瓷缸往桌上一磕,缸沿的缺口磕在木纹里,发出细碎的响。她今天穿了件石青色盘扣褂子,袖口磨出的毛边用同色线仔细缝过,倒比沈知远那身笔挺的滨海产西装更显筋骨。
窗外的声波驱鼠器还在嗡鸣,像只永远喘不上气的老狗。李蕙君的目光掠过墙上的《矿区互助家庭登记进度表》,红笔圈出的“37%”刺得人眼疼——这数字比上周只涨了两个百分点,沈知远昨天送来的报表上却写着“基本达标”。
“沈长官倒是比我懂荆楚的煤。”她突然开口,指尖在缸沿蹭了蹭,指甲缝里还嵌着点没洗干净的煤灰,“这烟啊,看着淡,呛起来能把人肺咳出来。就像有些人,报表写得漂亮,底下的人快憋死了都不知道。”
沈知远听见这句。他手里的文件差点掉在地上,脸上那副惯常的笑意僵了半秒,随即又漾开来,腕间的滨海牌限量款手表在光线下晃出冷光——和他姐夫陆则川的那块一模一样。
“蕙君书记这比喻精辟。”他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放,金属搭扣撞得搪瓷缸跳了跳,“昨晚行辕收到陆总密电,特意问起矿区的事。他说您是张老一手带出来的,最懂怎么把法条缝进人心坎里,让我多向您请教。”
虽然沈某人嘴上说得客气,心里却在骂娘:省里明明就是看这个伪帝周原礼留下的家伙恶心,却送这里恶心我来了。
李蕙君没接话,只是指着报表上的红圈:“这37%里,有多少是真自愿?上周三矿的王桂香,男人被埋了,三个娃快断粮了,跟锅炉房老陈搭伙,是自愿还是没办法?”她顿了顿,从兜里摸出张揉皱的登记单,“还有这个,登记人栏写着‘李娟’,实际是她男人拿着她的手印按的,就为了领那五斤粮票补贴。沈长官觉得,这也算‘互助’?”
沈知远的手指在报表上敲了敲,声音沉了些:“蕙君书记,陆总定下的月底五成指标,是硬任务。矿区女工日子难,咱们推政策是给她们活路,总不能因为几个特例就停了吧?”他突然压低声音,“督帅前儿还问起林薇,说她把尚政监的规矩和矿区的实际掺得匀,让您多带带她——您总不能让年轻人寒了心。”
“我带她?”李蕙君笑了,眼角的皱纹里像藏着冰碴,“我可不敢。她是尚政监崔秉笔看上的人,我一个本土老骨头,哪敢指点?倒是沈长官,该教教她荆楚的规矩:周原礼时期的纺织厂女工,认的是‘一夫一妻’的死理,你让她登记‘互助’,得先把‘丢人’和‘活命’的界限说清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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