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节

怀中陷入困倦。

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，识海中的记忆顿挫地闪烁了一下，逐渐变得有些模糊。

云咎轻轻应了一声：“那就睡吧。”

他在这时轻轻托住她的后脑勺，在她的眼角落下了一个很浅的吻：“明曜，好梦。”

识海中，她坦诚的记忆之书被握在神明的手掌，那是他们共同构筑的回忆，因此她对他毫不设防。

识海伴随着少女的沉睡缓缓闭合，最后沦为一片孤寂无边的深海，他站在她梦境的正中，颤抖着，收紧了五指。

就这样如流沙弱水，消散在神明的掌心。

云咎望着指尖那晶莹的记忆之尘，与明曜梦境中无序的深海水流混合着，被卷入无边无际的荒凉之中。

在他睁眼的瞬间，月隐峰的神女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房间。

他周身的神光已经黯淡，圣洁的白袍如凋零的花瓣拖曳在地，脑后曾经如夜色般漂亮的及膝长发，在此刻也显得灰败毛躁，像是一棵巨大而衰朽的古树上，颤颤欲落的枯叶与树皮。

云咎坐在榻上，身形显得十分佝偻，那法相自他身

他低声道：“她睡着了吧。”

云咎颤抖着挪开了手，却又在看到明曜闭合的双眼后，惭怍地扯过薄被盖住了她的脸。

云咎点了点头：“多谢。”

若接下神谕的神祇，未尽旨意而陨，那道旨意便会落在其他未封正神的神祇手中。如何避开天道与下一任神祇的追杀呢？他们能想出的唯一办法，就是将明曜化为这世上最平凡的禽鸟，将她投身于天地之间。

到那个时候，任凭天道，任凭神明，也无法将她分辨出来。

这个计划看似完美无缺，而素晖，她在封神之前经历过太多恨海情天的爱恨，她觉得那些是虚妄，她以为自己不会迟疑。

事实上，云咎和明曜的感情本该与她毫无关系，她不该插足其中，也不该将这样一个充斥着爱与谎言的计划送到他面前。

她深吸了一口气，走到床榻边，轻轻握住明曜的手，低声对他道：“那么，再见。”

云咎的眼皮挣扎般跳动一下，在素晖带着明曜消散的瞬间回过头去。

云咎的手颓然落在榻上，手背触及锦被，上面还有明曜留下的，温热的气息。

他们曾在相似的星空下追着河灯散步，自繁华的街巷走到城郊的小道，他们在相似的星空下拥吻，将所有爱意付诸无数纠缠的目光。

他们甚至没有道别。

阴云在深夜遮蔽了淮镇的长空，聚合也扩散，水雾自地面升起，薄薄的寒霜覆盖了方圆千里的植被。

淮镇开始落雨了，天地无处放晴，那样无声的雨幕，算作最后的哀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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