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狐说其十五】

恋恋不舍撤走嘴巴，主动背起药篓，伴随门扉传来开合轻响，一人一狐正式启程下山，沿着狭长小道缓缓漫步。

“仙长，今天会去湖心亭弹琴吗？”

“仙长，昨天落了雨，地上湿，我驮着你走吧。”

天底下仿佛没有比他更为叽喳聒噪的狐狸了，好在白姑娘从未嫌弃，甚至愿意聊上几句，然而正因这份默然包容，苻黎反倒愈发起了痴缠性子，小心试探彼此界限。

苻黎心中好奇更甚，随之一并仰望天际。却见日轮灼亮，穹庐中央依稀浮现一道绮艳霓彩，其形混沌，其势流散，自四面八方逐渐汇集聚拢，颇有云蒸霞蔚的泱泱之感，只是碍于距离过远，无法尽情领略其中的壮丽气象。

他喃喃感叹道，雨后常有彩虹祥云的景致，不过通常浮在山峦之间，从未有过这般倒悬于天幕的宏伟气象，心下顿时产生几分向往，遂向白姑娘邀约道：“仙长，我们待会去那边赏景吧。”

似是想到什么，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苻黎身上，耐心嘱咐道：“今日将有客人登门，我不便外出，你先把这些药材送去医馆吧。”说着，捋过他毛茸茸的耳尖，“路上不可以贪玩胡闹，知道吗？”

“当然。”

故友重逢，当为人生一大乐事。

视线两侧景物急速扭曲后退，他只听见自己心脏蓬勃跳动，震动胸腔，几欲挣脱咽喉，脑海更是搅做浆糊，致使那些深埋已久的忧虑翻飞而出。

翳鸟的讥诮话音犹自萦绕耳畔，苻黎足下步伐愈发急切，他一面死死瞪向那团声势浩大的祥云，一面咬牙切齿赶向那座人间小镇

绿水镇里倒是太平依旧，浮岚暖翠，渟膏湛碧。长街之上，男女老幼相携出行，各自仰望苍穹，一场遮天蔽日的瑰玮霓虹由远及近，漫向云梦大泽，吸引了所有注目。

从前来到小镇，他总爱化作人形，摆出一张得意面孔，寸步不离跟随白姑娘左右。如此一来，难免引起旁人侧目，又见他的行为亲昵，更是招来议论纷纷，暗自揣测双方关系。

“我跟仙、咳，白姑娘住的很近，平时多有往来，自然亲近。”

然而此刻情况迥异，苻黎神色阴沉，一扫过往得意之情，不等旁人问询，扬手便将药篓丢进柜台，拔腿就走，不做分毫耽搁。

这么快……

变生肘腋之间，所幸苻黎及时纵身跃起，灵巧躲过风刃，他在空中迅速调整姿势，四爪朝下，轻盈落地，这才抬头怒视而去。

——正是先前那只曾来报信的青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