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是个暖冬,树枝抽芽,春日迫不及待。
池易暄将奥迪还给了前公司,现在新公司还未入职,我俩没有交通工具,就拎着箱子坐地铁去领取了新家钥匙。
没带伞,但我拖着行李箱,脚步轻快像要起飞。
“近几年不可能吧。”池易暄淡淡地说。
“医生不是说,移植后一年非常关键,不能复发;移植后三年免疫系统才算基本恢复;移植后五年没有复发即为治愈。”
我哥可真扫兴,和妈妈的医生一样絮叨。复查时医生的嘱咐我记都记不完:要按时服药、不要累到;要遵循预防措施、避免在太阳下暴晒、避免乘坐交通工具……
她像个学生一样积极回答道:“心情要好!”
“我每天都很高兴。”她说完回头往池岩肩膀上拍了一下,“听到没有?你少惹我生气就行!”
走了没一会儿,雨势忽然大了起来,我提着行李箱要往前跑,我哥的脚步却始终很慢,像是提不起力气。我回过头,看到他在雨中停了下来。
我又拎着箱子“蹬蹬蹬”跑回他身前。
雨打在我脸上,压低了睫毛,弄得我不得不稍稍眯起眼睛。我困惑地望着他。离家还有好长一段路,再不快走的话,一会儿可就得淋成落汤鸡了。
笑还僵在脸上,我将手贴回裤缝边。
“你在说什么?”
我不想听懂,不想做最了解他的人,不想被他一句话就激到胆颤。
我像个学语的孩子,重复拼凑同一个句子。
一切都可以恢复如初,不是吗?
与我计划新家家具的摆放时、与我躺在样板房的大床上幻想卧室的采光时,你就想好要和我说再见了吗?
三十岁的生日愿望,你许得比生日歌还要久。哥,那样漫长的几分钟里,你在想什么?
我居然从未察觉。
“哥你不要我了吗?”
我想不是他不想,是他不可以。
别走啊,求求你不要走。可是为什么说不出口?说点什么吧,白意,说点什么吧,说点什么都好。
我知道这一天会来,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将眼睛闭上。哥,你也是尽力将它延长至最后一刻吗?
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温柔。
没有关系,我已经赚到了不是吗?我哥从我二十四岁陪我走到了二十七岁,是我赚到了。
“你怎么那么爱哭?”
“爱哭鬼。”
“按时吃药,好吗?别喝酒了。”
帽衫的松紧绳是灰色,一根打了结。
他的笑脸是那么真切,眼泪与他多不匹配,却从他眼中滚落,一颗接一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