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 迟奚祉的话不徐不缓,后一句仿佛是在陈述事实,一字一句都砸在她的心尖上。
这些时日,被他锁在宫殿里,从以死相抗,到磨平棱角,他用行动教会她。
她不能杀他,她也不能死。
元知酌的长睫颤了颤,平淡的脸上多了几丝波动,她的语气尊敬,但是泛着嘲意,回道:“陛下难不成没有亲人?亲人驾鹤仙逝,不应披麻戴孝吗?”
迟奚祉唇角扯笑,只是凤眸薄凉,“这倒是好趣味,先帝刚去,朕以日代月,守孝二十七日。”
他的指骨微微用力,那支花便夭折在他的手里,复又抬手靠近元知酌的耳际,将花蹭到她的耳廓上,轻轻扫动。
迟奚祉将声音压低,像是说见不得人的话,“苻沛国的帝后自缢,细数来都是三月前的事了,那时候公主在干什么呢?”
如今苻沛国的疆土全都收归北燕,称原主人为帝后本就忌讳,旁人也只称她为元小姐,可他却直白地唤她“公主”。
不避不讳,天生反骨。
不知道是耳朵上的异样,还是他话,元知酌怔住,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更似要炸裂开来,让她胸闷,喘不过气来。
那时候——
父皇哄骗她说伊若山捕到异兽,五尾一角,音如击石。元知酌信了,亦去了。
还没有走到伊若山,途中收到箭书,是她父皇的字迹,叫她速回,她也信了,亦回了,最终只见到了父母亲的尸首横陈在大火蔓延的宫殿中。
不自觉,元知酌的眼尾泛红,唯留下两行清泪。
迟奚祉手中的花蹭到她瘦白的脸颊上,热泪打在花姿娇柔的花瓣上,剔透的莹珠,本就荼白的颜色更显得破碎。
元知酌阖上眼眸,不愿面对。
“不许哭了。”
她的泪流得更凶了。
他冷声警告道:“再哭,朕便将赐元禧的谥号——缪。”
缪,是恶谥,奸佞之意。
她的父皇一生勤于政事、体恤百姓,这样的一个谥号,足以让她父皇诟病千年。
君王的名声,元禧最为在乎。
而元知酌清清楚楚地知道——她要活的,是元禧的生前身后名。
元知酌忍住心中的悲痛,别开头,用衣袖擦净脸上的泪痕,嗓音哑了几分,“是妾失礼了,陛下莫怪。”
元知酌脑子里的难受更甚了,无数的画面闪过又重叠,各式的声音盘绕的耳蜗里,她的身体止不住的战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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