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态,就像母亲对他的态度。
一个被拐进山村的女大学生,被迫生下一个罪恶的孩子,母亲会对着他微笑,会喃喃地告诫自己孩子无辜,却同样会突然暴怒,不让金柏叫他妈妈,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。
金柏身上流着脏污的血,每一滴都是罪证,而女人在母职的天性与为人的尊严中挣扎,两人共同在男人酗酒家暴的阴影下生存,而那位看起来更加懦弱的老人,一方面护着母子不被儿子虐待,另一方面成为母亲精神崩溃的帮凶。
直到八岁,金柏都没有上学,他每天跟着母亲去做农活,已经习得一身熟练本领,压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叫学校。每天忙碌结束,回家后他会趴在窗边,畏缩地靠着母亲。
幸运的话,母亲会给他讲故事,那些虚构的世界一度成为他全部的精神空间。如果男人刚喝了酒,或者妈妈又在哭,金柏会缩在床边看星星,尽量保持安静,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尊无生命的物件,而脑袋里则回想那些神奇的故事,这样可以让他忘记近在咫尺的痛苦。
大概从这时开始,故事对他来说成为了一种救赎。
那天家里闯入警察,警察身后跟着唯唯诺诺的村长,母亲和他一起呆在房间里,做一些镇上拿来的手工活,听到声音的一瞬,她先是跳了起来,像某种即将被猎杀的动物,在黑漆漆的窑洞里四处张望,寻找声音的方向,在看到窗外光景时,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很扭曲的姿态。
那个画面过于恐怖,以至于一直留在金柏的记忆里,女人先是哀哀地叫,然后开始在原地踱步,她像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,一半挣扎着想要跑出门去,另一半又把自己撤回来,寻找某个角落躲起来,两种灵魂撕扯着她,接着某种矜持回归——那是金柏认为他的妈妈和旁人最不一样的地方,后来他想,那或许是一种被称之为体面的东西,来自城里的读书人,来自曾经衣食无忧的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