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胎,软趴趴地瘫在路上,无心行驶;即使搬家之后的道路,可能会变得泥泞不堪,颠踬流离,较往日困难百倍……没关系,都没关系,他会努力寻找机会,从这座城市的阴影中重新振作起来。
郁昌想,也许换个城市会更好。
所以,他就这样出口询问了,带着几分近乎鲁莽的突兀,几分迂回的小心翼翼,仿佛一个垂死挣扎的溺水者,在生命的最后关头,抻直了僵硬的手脚,竭尽全力地扑腾着,期冀这些无声的战栗,能够激出几星皓白的水花,引来救援队的瞩目。
发酵变质的孤独就像一仓腐烂的果子,将他沤得敏感而懦弱,闷着头,一意孤行地钻进牛角尖里,无比执拗地,寄希望于所谓的“羁绊”与“信任”上。
这是郁昌平生之中,最大的一次盲目与任性。
他听到了自己的妹妹的声音,语调是刻意放缓的柔软,带着犹疑不定的周旋与顾虑,似乎在尽力照料年长者的情绪。
“……我在用功读书,成绩有了很大的起色,我会努力,努力去首都的大学……”
“……你先不要着急做决定,再过一年,我就可以去大城市做兼职了,那里机会很多,我还认识了厉害的大人,她们都很热心……”
哈,是啊,他什么都不知道,到了如今,在妹妹心中的地位,连外面的陌生人都比不过。
听到了吗,她说要养他。
他失败到如此地步。
夜色已深,在一片阒静中,郁燕不安地动了动手指,咽了口干干的唾沫,将后半句“我还有十万块钱能拿出来应急”,倏地吞回了肚子里。
哥哥那份藏着掖着的顾虑。
而面前的郁昌,则一直安静地听着,始终不发一言,甚至地,到了最后,他的脸上,居然挂上了一丝隐隐的、怅然的笑意。
要知道,近一个多月以来,与笑容相关的类似表情,出现在那张憔悴而阴沉的面孔上的频率,就和窗外突然下起了纷飞的鹅毛大雪差不多。
他如此说道。
时至七月中旬,十一中人去楼空,迎来了夹杂着蝉声和热浪的暑假。
强买强卖也就算了,这种惺惺作态的表面功夫,竟然还假模假样地要求家长签名。她被逼无奈,只好拿着那张白纸黑字的a4纸,去叨扰愈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哥哥。
“燕燕已经决定了吗?”
“……好吧。”
“那样的话,我也决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