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“骂人谁不会?”贺龙把那顶磨得发亮的斗笠往他头上一扣,竹篾在他额角压出红印,“你就喊‘贺龙在此’,嗓门越大越好。”他突然压低声音,“要是遇到敌人的探子,就说我正带着主力在椅子山练兵——让他们信,也得让他们怕。”
陈伢子猛地立正,斗笠下的眼睛亮得惊人:“保证让敌人分不清真假!”
贺龙的目光又落在队伍末尾。周文彬正用草绳捆眼镜腿,断了的那截用铜丝缠着,镜片擦得锃亮。这书生模样的战士是师范学校的学生,颧骨高耸,鼻梁上架着眼镜,站在那儿,竟有七分像任弼时。“你,出列。”贺龙从墙上摘下个牛皮望远镜盒,扔过去,“这是任政委去年送我的,你带上。”他又解开自己的灰布长衫——那是任弼时穿过的,袖口还留着钢笔磨出的毛边,“穿上这个,带一个连,夜里走,白天藏。”
周文彬接住长衫时,指尖触到布料上的补丁,针脚细密,是女人的手艺。“军长,遇到六军团的同志,怎么相认?”他扶了扶眼镜,镜片反射着晨光。贺龙从怀里掏出块银元,往他手心一放:“六军团的同志认得这个——这是去年会师时,任政委给我的信物,上面有他刻的‘共’字。”银元边缘已磨得发亮,“记住,看到枪响就往那边凑,让敌人觉得,任弼时的指挥所在你那儿。”
院外突然传来喧哗,田老三正把红军军装往婆娘怀里塞。这土家族汉子身高六尺,腰围也是六尺,军装套在身上像面鼓,却仍学着战士的样子挺胸:“政委放心,我往山头上一站,保准比真红军还像红军!”他七岁的儿子田小树举着根木棍当步枪,奶声奶气地喊:“缴枪不杀!”逗得满院战士直笑。
关向应把一摞红袖章递给百姓:“不是装样子,是真要把动静闹大。”他教田老三婆娘往娃娃背上绑空粮袋,“让敌人的探子远远看见,就以为咱们的主力还在这儿运粮食。”老猎户田大爷摸着新换的红军绑腿,烟斗在鞋帮上磕了磕:“我带几个后生去毛鸡岭放哨,学红军吹号——那‘嘀嘀嗒嗒’的调子,我听三遍就会。”
贺龙翻身上马时,白马打了个响鼻,喷出的雾气在他手背上凝成水珠。这匹曾驮着黔军师长的坐骑,此刻马鞍左侧晃着半袋炒青稞,布袋上沾着焦黑的锅巴——是关向应昨晚就着桐油灯炒的,颗粒大小不一,却喷香。“出发!”他的缰绳一紧,白马前蹄腾空,晨雾被撕开道口子。队伍刚转过山嘴,就听见身后传来陈伢子模仿他的大嗓门:“都给老子瞪大眼睛——红军的地盘,苍蝇也别想飞进来!”
小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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