缝隙看见对面山梁冒出个戴大盖帽的脑袋,那顶帽子歪歪斜斜地扣在头上,帽檐下露出双阴鸷的眼睛。紧接着就是一梭子机枪子弹扫过来,打在岩石上的火花像过年时放的烟花,噼啪作响。田团长扯着嗓子喊:"机枪手!把那挺捷克式敲掉!"他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,惊起一群山雀,扑棱棱地往云雾里钻。
阵地前的茅草很快被血染红。李福祥抱着药箱在弹坑里翻滚,膝盖磕在石头上,疼得他直咧嘴,却顾不上揉。把碘酒往伤员伤口上倒时,总能听见他们咬着木棍的闷哼,有的实在忍不住,就使劲往地上撞脑袋,额头上撞出青紫色的大包。有个刚参军的贵州娃,才十六岁,肚子被流弹打穿了,肠子都露了出来,他抓着李福祥的手说:"哥,帮我看看,爹娘给的银锁还在不?"那枚长命锁挂在他脖子上,银质的锁身已经被黑血糊住,看不清上面錾的"长命百岁"四个字,只有锁扣处还能看见一点银光。李福祥刚点头说在,那娃就头一歪没了气,手却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正午的太阳晒得岩石发烫,手摸上去能感觉到灼人的温度。枪声突然稀了些,黔军阵地上传来喊话声,带着浓重的贵州口音。李福祥正往一个伤员的胳膊上撒草药,那草药是昨天路过一片坡地时采的,叶子上还带着绒毛,据说能消炎。他抬头看见黔军阵地上站起来个穿马褂的,手里举着块白布,扯着嗓子喊:"红军弟兄们,周司令说了,缴枪不杀,还发大洋回家娶媳妇!"话音未落就被张班长一枪撂倒,那杆老套筒步枪还是去年从白军手里缴获的,枪身有些弯曲,却异常精准。子弹打穿了马褂的前胸,带出的血珠在阳光下像断线的红珠子。
"快看!"王大姐突然尖叫,声音里带着哭腔。李福祥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,心脏猛地缩成一团,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——黔军推着黑压压的人群往阵地上涌,那些被绳子串着的百姓里,有昨天给他们送红薯的陈大娘,她的蓝布头巾在人群里格外显眼;还有抱着鸡娃的半大孩子,那孩子怀里的鸡吓得咯咯叫,扑腾着翅膀想飞。刺刀顶着他们的后背,像赶牲口似的往前赶,谁走慢了,枪托就往身上招呼,闷响在山谷里此起彼伏。
田团长的拳头砸在岩石上,指节泛白,手背青筋暴起:"这帮畜生!连老百姓都不放过!"他转身对通信员喊,"让一营把机枪撤了,不准伤着老百姓!"通信员刚要应声,一颗流弹打在旁边的树干上,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,却还是挺直腰杆跑去传达命令,军裤上的破洞被风吹得来回摆动。
此时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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