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7年的蝉鸣漫进厂区小学时,林阳正把蓝布眼罩往左眼上系。校服领口被汗水洇出浅灰的印子,后颈的皮肤蹭过眼罩边缘,忽然想起三年前老中医抹冰片膏时的凉——此刻左眼被厚布遮得严严实实,右眼看见课桌上的数学练习册,字迹歪歪扭扭浮在纸上,像群要飞走的蚂蚁。
“独眼龙又戴眼罩啦!”后排的小胖举着铅笔喊,橡皮头敲在铁皮铅笔盒上,发出“当啷”响。林阳攥紧了橡皮擦,指甲掐进掌心——这是他戴弱视眼罩的第三天,蓝布是妈妈用旧围裙改的,边缘还留着细密的针脚,可同学们总说他像“海盗”,或者“一只眼的小怪物”。
“你再喊试试!”前排的小雨忽然转身,马尾辫扫过林阳的课桌,辫梢的槐花发卡晃得发亮——她是老家同村的发小,去年随父母搬进厂区,总说“阳阳哥的眼罩是‘龙鳞护目镜’”。小胖吐了吐舌头,却在小雨转身时,偷偷把林阳的作业本往桌底踢。
午后的阳光晒得黑板反光。林阳趴在课桌上抄课文,右眼盯着粉笔字,左手却在抽屉里摸索爸爸给的铁皮青蛙——那是昨晚爸爸下夜班塞给他的,说“龙孙戴眼罩,也能蹦跶得比谁都欢”。橡皮头蹭过本子,蹭出团墨渍,他想起昨晚妈妈坐在台灯下,把眼罩边缘又缝了层软布:“咱阳阳眼睛灵着呢,等遮够了日子,准能看清槐花瓣上的纹路。”
放学时的厂区路飘着煤烟香。林阳推着二八杠往家走,小雨抱着作业本追上来,槐花发卡上沾着片黄叶:“我帮你抄了数学公式,你右眼累了就歇会儿——我爷爷说,当年你爷爷用烟袋杆教他认秤,瘸着腿也能算清账。”她把笔记本塞进林阳车筐,牛皮纸封面上画着戴眼罩的卡通龙,旁边写着“阳阳哥最威风”。
晚饭时的房子里飘着韭菜盒子香。爸爸把最后个盒子推到林阳碗前,工装裤膝盖处的油渍还没洗,却先伸手替他调整眼罩松紧:“今儿在厂里见着你老中医爷爷的徒弟了,说弱视得补肝,回头爸给你钓鲫鱼去。”林阳咬着盒子皮,看见妈妈往爸爸碗里夹了片肥肉——爸爸总说“阳阳长身体得吃好”,自己却把夜班饭的肉丁全攒给他。
周末的厂区澡堂蒸腾着热气。林阳站在铁皮柜前脱衣服,小肚皮鼓得像个小西瓜——妈妈说他“心宽体胖”,其实是总把爸爸带回来的夜班饭吃得精光。眼罩浸在水盆里,蓝布漂成了淡蓝,他忽然想起老家的堂妹,去年过年见着,她还说“阳阳哥胖了才像龙”,转身就把奶奶给的压岁钱塞给他,说“买好吃的,别让眼睛饿肚子”。
“阳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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