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市子时的青灯
义庄地窖的烛火在穿堂风里晃了晃,将白小芩的影子投在青石板墙上,像片被揉皱的纸。
她垂着眸,指腹反复摩挲案上的铜印——赵三癫最后塞给她的“注销印”,此刻正泛着暗红血光,仿佛有千魂在印底嘶喊。
“姐,它在哭。”小满不知何时跪在她脚边,小手轻轻覆上印面。
这孩子天生阴眼,此刻睫毛剧烈颤动,眼尾泛着青:“像有好多声音在说‘疼’,在说‘求个痛快’……”
白小芩心口一揪,伸手将小满抱进怀里。
小姑娘身上还带着灶房的柴火气,混着纸鸢上残留的糨糊味,像根细针轻轻扎着她的神经。
她想起赵三癫被纸蛇吞没前那抹清明的眼神,想起墙上互相吞噬的名字——那些被《子阴书》篡改的魂籍,那些连“自己是谁”都做不得主的孤魂。
“阿十三。”她侧头看向廊下的身影。
墨十三半张脸仍是纸做的,在烛火里泛着青白,正用竹篾重新加固纸鸢骨架。
听见唤声,他没抬头,只将最后一张黄裱纸覆上去:“这鸢没用人皮,没炼怨。三滴心头血,一点旧记忆,一缕未断的执念——它不是器,是‘信’。”
“信?”白小芩指尖抚过纸面,触感比寻常纸扎柔软些,带着点体温的余温。
“给《子阴书》的信。”墨十三终于抬头,纸做的右眼瞳仁是两粒朱砂点的,“它专吃名字,你就给它个会咬回去的名字。”
地窖里静了片刻,只有竹篾刮过案几的轻响。
白小芩闭了闭眼,咬破指尖,以血为墨在纸鸢心口写下“我不归位”四字。
血珠渗进纸纹的刹那,纸鸢突然轻颤,竟发出一声极轻的啼鸣,像婴儿初啼。
小满猛地抬头,眼睛亮得惊人:“姐!它在笑!”
白小芩喉间发紧。
她记得小时候在苗疆看傩戏,老祭司说过,真正有魂的纸扎会“认主”,会在关键时替主人挡灾。
可这只纸鸢是她用最干净的执念做的——不是怨,不是恨,是“我偏要自己说了算”的狠劲。
子时三刻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时,鬼市的青灯突然全燃了。
白小芩扛着纸鸢走在幽巷里,鞋跟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。
她能感觉到身后三道气息:陆无咎带着傩戏班隐在东巷,戏服上的银铃铛被他用布包了,只余极淡的铜锈味;沈知秋在西角布符,符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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