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2章 阳光补缀的逗号长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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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铁开始减速时，钱大妈摸出个布包。蓝布条补着破洞，和于海帆布包上的补丁一个针脚——是当年她在码头给老郑补麻袋时剩下的。她把布包往小姑娘手里塞，里面是块月牙形橡皮，边缘被摩挲得发亮。“这是阿强磨的，”她的声音有点发颤，“他说要留着给画太阳最好的孩子。”

连云港站的风裹着海腥味扑过来时，钱大妈的蓝布包突然轻了不少。她踩着站台的地砖往前走，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的琴键上：老郑跳船时的吆喝声、孩子们抢橘子时的欢笑声、阿强第一次画太阳时，蜡笔断在砖缝里的脆响。出站口的梧桐树下，站着个穿蓝工装的男人，帆布包上的破洞用蓝布条补着，像只胖乎乎的企鹅。

“妈！”于海跑过来时，鞋上沾着的黄泥巴蹭到了钱大妈的裤脚。他接过蓝布包的瞬间，突然“嘶”了声——铁皮饼干盒硌着掌心，像揣了块烙铁。“丁子涵在码头等着呢，”他往她手里塞了个热包子，蒸汽糊了她的老花镜，“说要给您拍张照，放进支教点的相册里。”

钱大妈的镜片上，码头的轮廓慢慢清晰。吊臂的影子在地上晃，像谁在画巨大的弧线，货箱上的太阳标记被漆成了新的，红得发亮。丁子涵举着相机跑过来，镜头里的钱大妈站在晨光里，蓝布包搭在肩上，搪瓷缸从包里露出个角，缸沿的缺口正好接住一缕阳光，像颗嵌在里面的星星。

“当年您在这数货箱，”丁子涵的镜头扫过码头的石阶，“老郑听说您生病了，特地过来看您，说您总蹲在第三级上，说那级石头最平，能铺开孩子们的画。”钱大妈往石阶上摸，果然在第三级的缝里，摸到点蜡笔屑——红的，和阿强最喜欢的颜色一样。

思雨抱着吉他从仓库里出来时，钱大妈正往货箱上贴太阳贴纸。贴纸是孩子们画的，有的缺了角，有的多道光芒，最底下那张用蓝布补了个洞，针脚歪得像于海的毛线活。“这是阿依绣的，”思雨拨了下琴弦，音符混着海浪声飘开，“她说要让太阳也穿件带补丁的衣裳。”

钱大妈突然往货箱里钻。于海刚要拉她，就见她从里面摸出个小木船——船舷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，正是她侄子当年没刻完的那只。“这船漂到苏州了？”她的指腹在船底划了道弧线，那里有个浅浅的刻痕，是阿强画波浪时留下的。

“上个月从河里捞的，”丁子涵往船里塞了撮泥土，“带着大凉山的橘子花瓣呢。”钱大妈把船举起来，阳光从船底的洞漏下去，在地上投下串跳动的光斑，像阿强画太阳时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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