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禁城内,太液池已波光潋滟,然养心殿内,却似仍笼着一层料峭春寒。博山炉中沉水香霭沉沉浮浮,亦驱不散御座之上天子眉宇间那抹大病初愈后的倦怠与隐忧。
皇上斜倚填漆戗金云龙纹宝座,一袭明黄常服衬得面色微显清减,疥疮虽愈,精气神却似被那缠绵病榻的冬日抽去泰半。案头奏牍堆积如山,尤以江南诸道为甚。
去岁冬月,黄河于清江浦段夺淮而下,洪泽湖堤高家堰告急,里运河多处溃决,淮扬膏腴之地顿成泽国,淹没田庐无算,灾黎号泣于途。
虽已敕令河道总督高斌紧急堵口、疏浚,然开春奏报,积水未退,淤塞尤甚,清口不畅,洪泽湖底淤高尺余。眼见桃花汛将至,隐患犹悬利剑。朱笔悬于半空,终是无力落下。他揉了揉额角青筋,只觉那蝇头小楷化作万千蠹虫,啮咬着本就混沌的心神。
殿外环佩轻鸣,珠帘微启,一道莲青倩影如初春新荷,悄然而入。魏嬿婉梳着小两把头,簪一支点翠嵌米珠蜻蜓步摇,耳坠素银丁香,通身无半分绮罗珠光,唯那莲青素缎旗装,似雨后晴空一隅,清雅绝尘。她手捧一剔红牡丹缠枝捧盒,行至御前,盈盈下拜。
“嫔妾魏氏,恭请皇上圣安。”
皇上抬眼,眸中倦色稍霁:“令贵人来了。起身罢。朕这案牍劳形,倒扰了你春日清兴。”
魏嬿婉起身,将捧盒置于紫檀小几,启盖,一股温润甜香氤氲而出。她捧出一只痕都斯坦玉菊瓣纹盏,内盛莹白羹汤,热气袅袅。
“臣妾正是知皇上案牍劳神,且春寒料峭,故而特寻古方,以新贡官燕、宁夏枸杞,佐以莲子、冰糖,文火慢煨,取其清润补益。皇上略进些,或可稍解烦忧?”
皇上接过玉盏,温润触手,浅啜一口,清甜滑入肺腑,胸中浊气似被涤荡几分。颔首道:“甚好。清而不薄,润而不腻。”复掠过她清丽的面庞,“朕病中昏沉,听皇后提及,你方愈寒疾,便忧心朕躬,往来探视。如今春回,你倒又记挂这羹汤。这片心,朕知晓了。”
魏嬿婉颊染微霞,莞尔道:“能侍奉汤药于御前,乃臣妾本分,亦是福泽。”言毕,欲收盏退下。
皇上伸手,轻轻拢住她纤纤玉指,在掌中细细摩挲,目光似在瞧她这身莲青素缎。
“朕原只道你着那妃色甚美,如今一瞧,这莲青色亦极衬你,”他温言道,“如见春水初生,令人眼目一清,较之繁花锦绣,更得天然意趣。”
魏嬿婉心中微动,面上含羞带怯:“皇上谬赞。嫔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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