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乱糟糟的。老头的话在他心里翻腾,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、关于手艺、关于梦想的碎片,被强行翻搅出来,带着陈年的灰尘和锈迹,硌得他难受。
“您……您到底是什么人?”他终于忍不住,抬起头,声音干涩地问。
老头抬起眼皮,浑浊的目光扫过陈三木的脸,又落向墙角那些沉默的瓦罐陶瓶,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仿佛更深了些。“一个老而不死的泥巴匠罢了。”他声音沙哑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,“跟这些罐子、瓶子一样,都是些该扔还没扔掉的旧物件。”
这回答模棱两可,却更添神秘。陈三木的好奇心像炉膛里的炭火,被风一吹,呼啦一下烧得更旺了,压过了那点苦涩滋味带来的不适。他端起碗,捏着鼻子,狠狠灌了一大口那古怪的“茶”。浓烈的苦涩和土腥味猛烈地冲击着味蕾,他强忍着没吐出来,只觉得一股热气从喉咙直冲下去,胃里火烧火燎,连带着脑子也似乎清醒了不少,或者说,更亢奋了。他放下碗,目光灼灼地再次投向那只丑壶:“您刚才说……壶里有乾坤?门?那门……怎么开?里面到底有什么?”
老头看着他眼中那重新燃起的、近乎偏执的光,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,那眼神里有叹息,有怜悯,或许还有一丝早已看透结局的了然。“心不净,眼就浊。浊眼,怎能看得见清亮世界?”他站起身,佝偻着背走到屋角,从一个积满灰尘的破木箱里摸索着,拿出一个更小的、巴掌大的黑陶小壶。这小壶造型古拙,表面没有任何釉彩,只有一层温润内敛的哑光,仿佛包浆了千年。
“真想看?”老头拿着小黑壶走回桌边,将它轻轻放在陈三木那只丑壶旁边。两把壶,一丑一拙,一明一暗,并排而立。
“想!”陈三木毫不犹豫,脱口而出,身体激动得微微前倾。
“那就闭上眼。”老头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“静心,听。”
陈三木立刻闭上眼,努力摒除杂念,竖起耳朵。屋子里很静,只有炉火细微的噼啪声,还有窗外远远传来的模糊市声。他凝神细听,起初什么异样也没有。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时,一丝极其微弱、却又无比清晰的声响,如同游丝般钻入了他的耳朵——叮铃铃……叮铃铃……像是极其微小的铜铃声,清脆、悦耳,却又缥缈不定,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,又似乎近在咫尺。紧接着,又隐隐约约地,他似乎听到了……吆喝声?像集市上卖货的吆喝,却又细弱得如同蚊蚋;还有水声?潺潺的,像是山涧小溪流过卵石;甚至还有极轻快的、像是孩童嬉闹的笑语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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